入夜后，几个儿子都陆续回府，难得是孟怀文今日也回来了，他消瘦不少，气色却很好，孟云清早就听李光羲说起他读书用功，今日看到他回家休息一日也带着书文，更是确定。

　　“怀文，看你瘦了不少，是不是课业太繁忙了？”孟云清给孟怀文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今日我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个你喜欢的菜，多吃些。”

　　“谢母亲。”孟怀文露出浅浅的笑，他的性子在孟家三兄弟里最为内敛，平时也只爱看书写字，与孟家的从商风格是十分不同，不过孟云清也不打算让孟怀文也经商，他好好读他的书，若能挣个功名最好，光耀门楣，若是没有官职也无妨，日后哪怕做个教书先生也好。

　　“怀文，前几日我在街上遇到李大人，问起你的功课，他还夸你来着。”孟云清想让孟怀文在家里好好休息，“难得回来休息，明日就不要学习了，好好放松一下。”

　　“知道了。”孟怀文乖巧的点头，孟云清心里却直叹气，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没听进去自己的话，算了，他想学就让他学吧，也许看两个兄长有长进，他自己也卯足了劲要发奋图强。

　　一顿饭吃完后，各自回自己的院里歇息去了，孟怀文却迟迟没走，孟云清看出来她有话对自己说，便多喝了一杯茶，等正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抬头看向他，问道：“怀文，你可是有事和我说？”

　　“母亲，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想叮嘱你，天气转凉了……注意身体。”孟怀文平常就是个闷葫芦，与人闲聊都极少，更别论说什么关心的话，这句话说完都不敢看孟云清。

　　小时候母亲凶狠暴躁的模样给他留下很深的阴影，但如今他已经长大了，而且母亲对他十分温柔宽容，还想尽办法圆了他读书的梦，他心里一直记着母亲的好，不管从前待自己如何，现在母亲待他确实很好。

　　今日他回来，师父同他说了要多关心他母亲，对一个的关心要付诸言语与行动，孟怀文似懂非懂，便也学着做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盒香膏，递给孟云清，低声道：“母亲，这是我刚刚回来时买的……擦手的，听说很多女子都爱用这个。”

　　“怎么想到给我买这个？”孟云清拿着拿香膏，有些惊喜，但更多是诧异，能听到怀文的关心她就很高兴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给她买了东西。

　　“母亲日日为家里的事操劳，用着香膏擦手，到冬天就不会、不会生冻疮。”孟怀文有些结巴，他果然还是不太适合说这些话。

　　“母亲很高兴，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孟云清将东西收好，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过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谁教了你说这些？”

　　“我……”孟怀文诧异，对上孟云清了然的目光，自知是瞒不过，便老实交代：“是师父教我的，其实我、我也不太懂得怎么关心人。”

　　“回去后替我谢过他。”孟云清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母亲……”孟怀文急忙叫住她，“师父好像……很关心你，放学后，他总是有意无意问起你。”

　　孟云清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怀文，我和你师父是朋友，仅此而已。”

　　她说完便出了正厅，心里却忍不住叹息，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好好同李光羲说说，日后不要在怀文面前说起她，这孩子心思又细腻，难保不会多想什么。

　　而且，她也该告诉他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好让他早早断了念头，也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她身上。

　　孟云清将那香膏收好，又闻了闻袖子上的香水味，过了这么久味道依然清新好闻，她很是满意，看来这白雪塔香水的留香效果还是不错。

　　她吩咐竹琴将晾干的花瓣端来房间，今晚闲来无事，她正好制香水。

　　竹琴在一旁陪着她，偶尔给她斟茶，说说话，不然这漫长的等待花汁熬出来的时间就格外久。

　　“老夫人，我再添两盏灯吧，别伤了您的眼睛。”竹琴又点燃了两支蜡烛，小心翼翼的移到孟云清面前，好让她看的更清楚些。

　　“竹琴，你闻闻这芍药花。”孟云清拿起几瓣芍药花给她闻，竹琴接过去认真闻了闻，沉吟着道：“这芍药花的香味很浅，这花瓣看着艳，没想到气味却不浓。”

　　“花瓣颜色与气味并没有直接关系，比如百合花，花瓣洁白，它的香味却格外浓烈。”孟云清将装有百合香水的瓷瓶递给她，“你闻闻这味道，会不会太过浓郁？”

　　竹琴凑近去，对着瓶口吸了一大口，呛的她立即拿远了些，“老夫人，这香味的确有些刺激，不过闻习惯便好了，也许有人恰巧就喜欢这样重的味道呢，买熏香的铺子里，也有这样浓烈刺激的香料。”

　　孟云清点点头，这道理她是知道的，有人喜爱清新淡雅的牡丹香味，就会有人喜欢猛烈浓郁的百合花香，所谓各花入各眼，香味也是自然。

　　“老夫人，您现在在制的是什么香啊？”竹琴盯着孟云清把提炼出来的花汁倒入一个小瓷瓶里，好奇的很。

　　方才她去煮茶了，没看到孟云清是拿了什么花瓣去提炼。

　　“你闻闻看，能闻出来么？”孟云清把瓷瓶递给竹琴，唇边有着淡淡的笑意。

　　竹琴认真闻了闻，只觉得这味道格外清冽，不像是姑娘家会用的细腻优雅的香水味，反倒多了几分纯净平稳，她皱着眉头想了又想，还是没猜出来。

　　“鸢尾花。”孟云清虚虚握着那瓷瓶，“这香味与百合相似，却浅淡许多，气味清冽，闻着不完全是花香。”

　　鸢尾花的香味本就被分类在紫罗兰和树林之间，很适合在秋冬这样的季节使用，在现代，是男士香水中很常见的气味。

　　那天在花圃里，当她发现有鸢尾花时，心里就动了将它制出来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