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一年,太皇太后孝庄七十大寿,太皇太后娘娘信佛,就喜欢佛经佛像。
其实给太皇太后送寿礼好容易些,只要礼物够贵重,也就过去了,更麻烦的是每年万寿节给皇帝的寿礼,虽然都有定例,按着定例来就能中规中矩,绝不会受罚,可谁不想送些出彩的寿礼,让皇帝记住、在皇帝跟前讨个彩头?所以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找创意,好些人常常是今年礼物刚准备好,就开始发愁明年了。
而康熙二十一年,帝东巡盛京谒陵时,令皇太子胤礽随从;同年复起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准备攻台;下旨重修《太祖实录》,纂修《三朝圣训》《平定三逆方略》;派宁古塔将军萨布泰率军与雅克萨沙俄驻军对垒。
历史的惯性非常强大,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下,它总会沿着自己的轨迹走下去。康熙二十一年重修玉牒,皇帝下令,早年夭折的儿子不计入排行,于是改名为胤褆的保清成为大阿哥,其余人依次往下排,胤祺正式成为五阿哥。
佳敏另一个感触是,怪不得宫里的女人要争宠,没孩子要争,有了孩子更要争,不争就等于一辈子出不了头,像通贵人,她以前给皇帝生了两个儿子,可惜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可皇帝跟佳敏闲聊皇子阿哥上玉蝶时,根本就没想起他那些早妖的儿子们,直接把他们都给忽视了,而像太子胤礽,他就是打个喷嚏,都会被皇帝当做天大的事。与太子相比,作为被对照组的人都是杯具,一不留神还会变成餐具。
初一,佳敏起床时,天还未亮,玉文和玉书两人伺候她梳洗更衣,穿上三寸高的寸子鞋,由她二人扶着带着永和宫上次选秀新进的章佳庶妃和答应,常在,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请安完,回到永和宫,佳敏横竖也没什么事,就邀章佳庶妃一起喝茶,当然。喝茶只是个由头。主要还是闲聊。佳敏处有很多好茶,虽然她不太喜欢喝,皇帝却没少送。她让人泡了章佳庶妃喜欢的铁观音,自己喝的仍是红枣茶,章佳庶妃笑道:“很少见娘娘喝茶呢。”
佳敏说:“再好的茶我也品不出滋味,何苦糟蹋它?我就喜欢带点甜味的饮品,喝着舒心。”
“娘娘这话通透,再名贵的好茶,又哪及得上心头好?不过说到泡茶,德嫔姐姐真是手艺不凡,我有幸看过一回,那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着就像幅画,让人赏心悦目,怨不得听说皇上常到德嫔姐姐那儿喝茶,想来边品茗边赏美人也是一种享受。”章佳庶妃说道。
佳敏喝口茶,笑道:“后/宫诸人,自是各有长处,才能让皇上舒心,德嫔自是有她自己的优点,方得皇上看重。不过别人如何,与咱们也不相干,咱们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佳敏笑了笑,她才算是明白,这位说是来跟她闲聊,主要还是来挑拨她的神经,她虽然待人平和,但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以后找几处错误罚一罚,既能给自己出气,也让人找不到错,也就不在意章佳庶妃说啥,捡了些两人都比较喜欢的话题聊起来。
过了年,太皇太后说自己精神不济,不耐烦见人,免了宫妃们的请安,改为每月初一请,皇太后本来也不喜欢热闹,只是规矩所在不好多说,如今也趁势说自己不好越过太皇太后去,同样把请安改为每月一次,别人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佳敏却是舒了口气。
过了年,五阿哥胤祺搬进阿哥所,有佳敏的特别关照,他的住处收拾的很齐备,下人也挺安分,不过佳敏总是不放心的,去阿哥所跑了好多趟!托胤禛照顾下弟弟,胤禛这孩子也认真,就天天带着胤祺一起去上学,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上,只要自己想到的,均事无巨细关照胤祺,所以两人很是亲密,太子倒是对此冷眼旁观,觉得胤禛不愧是自己的好弟弟,从小就知道拉拢其他兄弟的心!
当有人说当父母的心都是偏的,也许这话有一定道理,父母对儿女都是疼爱的,只是这疼爱也有多有少,对康熙来说,太子是他的嫡子,其他儿子,他自然也爱,但和太子比起来,康熙的心总是偏向了太子的!
时光啊,不停流,尤其是对身处后宫的女人,更是残忍,这些年,宫里的妃嫔无一有孕,早引起一股议论热潮,佳敏呢,算年龄今年她已经三十了,十来年荣宠不衰也就算了,皇贵妃,惠妃和荣妃,宜妃,德嫔,关键这些都是早期有孩子的,以后还能有个依靠,现在,让她们这些二十出头正当年的人怎么办?实在是太可气了!
这天是宫妃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太皇太后仍和往常一样,跟她们说几句套话,佳敏察觉一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富察贵人飞快低下头去,佳敏皱皱眉,总觉得她哪个地方看起来怪怪的,细看两眼,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只得罢了。
众人散了之后,佳敏和宜妃说了几句话,她两人才相伴往回走,宜妃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扑哧”一笑,见佳敏看她,忙忍了笑说:“姐姐今天看见富察贵人,有什么感想?”
“就是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上哪儿别扭……看样子妹妹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宜妃笑弯了腰:“怨不得姐姐看不出,您是当局者迷,我们可是看得真真的,她呀,在学姐姐您呢,可惜学了个四不像,没有姐姐的容貌和气度,却把自己的特色给丢了,可不就奇怪了么。”
佳敏不觉一怔,进宫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模仿自己的,这还真是挺新鲜的体验。仔细想想,那富察贵人的一举一动可不是和自己有些相像么,怪不得自己觉得不顺眼。
“姐姐可是觉得奇怪?其实这有什么奇怪的,姐姐受宠这么些年,连妹妹有时候都觉得眼红,何况是那些蠢人,只以为和姐姐有点相像,就能让皇上另眼相看,不过是白日做梦,那些如跳梁小丑般的人物,姐姐很不必放在心上。”宜妃善解人意的说。
佳敏失笑:“我自不在意,不过妹妹素来得皇上喜爱,哪儿用眼红我,是别人眼红妹妹吧?”
宜妃却说:“妹妹说的是真心话!姐姐得宠近这么多年,有谁能跟姐姐一样,年龄过三十,还一直荣宠不衰?宫里眼红您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她们素来虚伪,只会在心里想想,只有我是个实心肠,又仗着姐姐疼我,才敢说出来罢了。”
佳敏似笑非笑看了宜妃一眼:“妹妹,提醒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年龄,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你也不怕我生气?”宜妃怔了怔,忙笑着说:“哎呦,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还望姐姐看在妹妹有口无心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妹妹一般见识。”
佳敏睨了她一眼:“我若是跟你计较,就是小肚鸡肠,对吧?”
宜妃笑而不语,干脆来个默认。两人真真假假玩笑几句,很快就到翊坤宫岔道口,宜妃忽然正式行一礼,认真道:“姐姐,妹妹是真心敬佩姐姐,也是真心喜欢和您相处,有时候说话随便些,可能会说些不太恰当的话,但真没有别的意思,这一点还请姐姐明鉴。”
佳敏一愣。忙说:“你这是做什么?我刚不过和你开玩笑。你怎么认真了?咱们认识这么些年,彼此什么性情也都了解,我不会为这几句话就误会你,你放心吧。”
宜妃这才笑笑。和佳敏道了别走了。
佳敏回头看一眼。继续往前走。回到永和宫,坐在镜子前,仔细观察镜子里那张脸。
她今日隆装盛饰了一番,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旗髻上插着玫瑰紫的宫花,更映衬出肤若凝脂。她转过脸看镜中的自己,嘴角梨窝隐现,旗头上栗红的蕙穗随着她的盈然一笑乘风飘扬,乌黑如云的发髻间,一抹绚丽夺目的翠色,随着转头,翠色在光线中摇曳切换,宛如悠悠湖水中闪动着的浮光魅影,华丽美艳。
佳敏发呆,她已经跟了皇帝十三个年头,原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怎么不觉间十几年就没了?
十一月,皇帝因为“治河事宜应修应塞议论纷纷”,决定南巡,经过一个多月准备,过了大年初一,初二日即出发,随驾的皇子只有胤褆,嫔妃只带了佳敏和惠妃、宜妃三人,另有几个贵人常在,扈从仅三百余人,一路轻车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