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猜忌
凌幼瑶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没有半分怒色,笑容中似乎还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她在笑什么,有可笑的,这难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明月十指嵌进掌心,不甘心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吗?”
凌幼瑶只是淡然地看着她,傅明诀不喜欢她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但,那又如何?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拿这件事......”凌幼瑶顿了顿,“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来说。”
听到这话,明月愣了一瞬,随之目光变得悲悯,笑道:“还真是可怜啊......”
她可怜凌幼瑶明知自己是替身,却还是心甘情愿留在顾明诀身边。
殊不知,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出生三月,母亲惨死,国破山河败,从黄沙北境到绿柳江南,飘零一生,忍辱负重,满目荣华之下是她的血肉至亲。她是大郢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明月。
可惜,这轮月终究还是落下了,甚至可以说,是从未升起过。
明月被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周淑妃虽没有毒害陛下,但留明月在身边,便是她最大的罪过。
太后一道懿旨,直接将周淑妃打入冷宫。
这出戏到此落幕。
犹如劫后余生的夫人们搂着自家女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大臣们本想留下来等傅修昀脱离危险再走,却被太后统统打发回去了。
临走前,沈序淮深深看了凌幼瑶一眼,见她与傅明诀站在一处,藏在大袖中的拳蓦然收紧。
凌清晏不经意地咳嗽两声,拉着他就走:“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出宫吧。”
沈序淮却像座石头似的,怎么也拽不动。
“沈朝,你可别乱来,这里可是皇宫......”凌清晏低声警告。
沈序淮紧绷着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松懈下来,他收回目光,利落转身:“走吧。”
凌清晏仰头望月,长叹一息,拢着宽大的官袍跟了上去。
秋夜寒凉,承明殿所有烛火都灭了,只有殿前回廊上,一盏宫灯兀自发着薄光。
凌幼瑶在殿外,傅明诀在殿内。
绿宝搓了搓手臂,道:“王妃您冷不冷?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凌幼瑶望着檐角的飞兽微微出神,随口应了句:“不冷。”
明月被带下去之前,曾对太后说过一句话: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敦皇后......
敦皇后是前朝郢帝的结发妻子,因膝下无子,便过继了嫔妃的儿子。不久后敦皇后诞下一名皇子,郢帝大喜,有意立他为太子,可他们却忽略了那个被过继的皇子。
后来,那名皇子为了给自己谋一条出路,将仅有两个月的太子活活捂死了。
敦皇后痛失爱子,一病不起,没撑过冬天便去了。
......
同样是收养了嫔妃的孩子,难免不让太后联想到傅明诀身上。
又想起今晚太后对傅明诀的态度,凌幼瑶沉沉叹了口气,难道这一切还是改变不了吗?
正在她独自叹息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跪下!”
太后一声厉喝,让凌幼瑶猛地醒过神来。
她慌忙踏进承明殿,却见傅明诀带着一身寒意大步走了出来:“你进来做什么?”
凌幼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刚刚听见......”
没等她说完,傅明诀就拉着她往外走:“夜深了,今晚就不回去了。”
凌幼瑶探头望向昏暗的大殿内,隐隐听见太后压抑的怒声:“早知今天,哀家当年就不该心软......”
同时,还有长公主冷嘲的声音:“您宁愿相信一个居心不轨的奴婢,也不愿相信您亲手养大的孩子吗?”
太后果然还是对傅明诀起了疑心......
凌幼瑶抬眸看着他的侧颜,无法想象人人都畏惧的景王在亲情之上会是如此惨淡,自他出生起,便是荣贵人的争宠的工具,后来又成了太后猜忌的对象。
傅明诀会反,但凌幼瑶从未想过他为何要反。
——是不甘为臣,还是被逼无奈?
二人心思各异,渡着月光一路无言。
傅明诀未出宫开府别住时,一直住在重华宫,或许该说他从一出生便在重华宫,只是后来去了坤宁宫。
重华宫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宫人们退下后,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凌幼瑶与傅明诀。
微弱的烛火在风中颤抖着,凌幼瑶看着他的背影,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明诀在桌边坐下,对她道:“过来。”
又是这两个字,凌幼瑶无奈,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怎料刚靠近,傅明诀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毫无预兆将她拉进怀里,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凌幼瑶看着自己手,想起了明月说的那番话,眸光黯淡下来:“没有。”
“是吗?”
傅明诀端着她的手,细细看过她每一根手指,十指尖如笋,指甲殷红。
凌幼瑶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也不敢问。
随后,便听傅明诀道:“本王确实知道那盘煠蟹有问题。”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听到他这么大方的承认,凌幼瑶心里还是有些憋闷。
傅明诀捏着她的指尖,眸色平淡:“本王猜到她会在里面动手脚,也猜到她会拿你来设计本王。”
所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自己也是他算计的对象之一?
意识到这点,凌幼瑶看向傅明诀的眼神变了又变。
傅明诀好似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只轻笑一声,垂头吻上她的手指,呢喃道:“她很聪明,知道你在本王心里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凌幼瑶忽略了他落在指尖的吻,傅明诀给她的这句话让她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直到指尖传来温润的湿意,她才惊觉,傅明诀竟然含住了她的手指。
凌幼瑶猛地抽回手:“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虽然孙院使已经帮她处理过手上的毒了,但谁知还会不会有残留。
傅明诀眉目含笑,紧紧扣住她的腰,倾身而下,那带着凉意的唇贴了上去。
“你......”一肚子话被傅明诀堵在喉咙里。
傅明诀抱着她,嗓音温柔却带了一分偏执:“不要命可以,但不要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