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保全
忠毅伯府着火一事在京中传遍,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场火不仅将忠毅伯府烧了个干净,还把刘弘信以往那些荒唐事一并捅了出来。
墙倒众人推。
原先贬低苏凌汐的人又开始对她表示同情,同时也不忘踩上刘弘信一脚,就连吴氏也成了众夫人鄙夷的对象。吴氏自知丢人,连门都不敢出,整日对着忠毅伯大骂。
忠毅伯府的院墙还未修好,住在隔壁的邻居起初倒是当个笑话听,可久而久之,也觉得烦了。于是,又在朝上参了忠毅伯一本。
这回,吴氏终于消停下来了。
本以为这场闹剧会以两家退婚为结束,可还没等到解除婚约的旨意,便先等来了忠毅伯告老还乡的折子。
凌幼瑶听闻此事时,并不感到惊讶,只道:“忠毅伯如此做,确实是明智之举。”
绿宝不解:“那场大火明明是有人蓄意为之,仔细说起来,忠毅伯也算受害者,陛下难道不派人查一查起火原因,就这样准了忠毅伯还乡的折子?”
“陛下不是不查,而是太后不想让他查,若是要查,便一定会查到苏凌汐头上,”凌幼瑶解释道,“太后向来维护苏家,又怎会让人知道苏凌汐有这么大个把柄?”
大火之后,玉竹莫名消失,她想过玉竹或许是被誉国公府的人带走了,但她没想到玉竹最后会落进太后手里。
至今未有玉竹的消息,凌幼瑶猜他多半是不在人世了。
银朱接话道:“太后如此护短,那您先前让夏澄告诉玉竹真相,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不算白忙活,”而后,她又问了一句不着边的话,“苏凌汐最近怎么样了?”
银朱和绿宝面面相觑,随后,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到了一旁的江流身上。
江流被三人直勾勾盯着,顿时有些窘迫,讪讪道:“王妃,您方才说什么?”
凌幼瑶又问了一遍:“苏凌汐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江流答道,“那日,苏凌汐随誉国公进宫后,便没有再出来过,属下推测,她大概是被太后禁足在宫里了。”
凌幼瑶闻言,略蹙了蹙眉:“太后终究还是存了一丝心软,不舍得放弃苏凌汐。”
如今,陛下已经批准了忠毅伯告老还乡的折子,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解除婚约一事,但忠毅伯一家都要迁出京城了,这门婚事自然便作废了。
太后将苏凌汐留在宫里,看似禁足,实则是保全她的名声。
旁人不知那场大火因何而起,但太后却是知道。让苏凌汐留在宫里,无非是想维护誉国公府的名声。待到这阵子风头过了,届时忠毅伯府早已离京,退婚一事便水到渠成。就算有人对当初那场大火心存疑虑,太后大可随意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时间一久,又有谁会在意那场火是如何烧起来的?
不得不说,太后此举确实是两全之法,不仅保住了苏凌汐,还能顺利退了这桩亲事。
凌幼瑶放下算盘,看着满庭绿意,轻轻呢喃道:“如今已是二月里了,也不知宫里的情形如何了。”
距鹿山灭门已有半月,宫中却无任何消息传出。傅明诀离京前曾说,谢渊亭已醒,也不知道长公主那边还能瞒多久。凌幼瑶这几天忙着千珍阁的事,倒未曾关注长公主府的情况。
江流知道她记挂着皇后,便道:“王爷离京前交代过,您若想去看望皇后,直接进宫便是。”
想起傅明诀,凌幼瑶细细数了数日子,意识到他才走了十日时,算账的心情也没了,起身往外走。
“今日晚了,明日再进宫吧,”随后又吩咐绿宝道,“带上东西,咱们找小小吃烤肉去。”
绿宝抽了抽嘴角,无奈应了是,便下去收拾东西了。
江流看着凌幼瑶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纠结一番过后,还是决定传信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傅明诀。
......
宣光殿外春光正好,大片粉红的花朵拥簇在一起,轻盈袅娜,散了满庭清香。
谢渊亭坐在台阶上,面色依旧苍白,望着满园春色,提不起一丝劲儿。
伺候的宫人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劝道:“公子,您的伤势还未好,太医说需得好好躺着。”
谢渊亭恍若未闻,只静静望着院中那棵败落的梅花出神,那双桃花眼里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余下深不可测的沉寂。
小太监见状,又道:“公子,奴才还是扶您进去躺着吧?若是皇后娘娘见到您这般,又该担心了......”
听到皇后,谢渊亭平静无澜的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不知是坐太久,还是伤势未愈,他起身时,竟使不上一丝力。
小太监连忙扶住他:“公子,您没事吧?”
谢渊亭轻轻推开他,道:“无碍。”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好不容易才帮你压制住体内的毒,你这时出来,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谢渊亭缓缓回身,看到那一袭白衣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说过,我不需要你救,你还来做什么?”
暮流春平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你需要与否,我不在意,我只知道,救你是我与陛下的之间的约定。”
谢渊亭当然知道这个可笑的约定,若是旁人来救他,他或许会应,可若要眼前这人救他,他宁肯去死。
“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我说不需要你救,便不用。”他毫不掩饰对暮流春的疏离,甚至是抗拒。
从见到暮流春的第一眼,谢渊亭便知道他就是长公主等的那个人。他不在意长公主只将他当做暮流春影子,但他却不能不在乎暮流春要舍命救他这件事。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抗拒这件事,或许是想维护仅剩的尊严,又或是不想看到长公主失望的眼神。
两人静默而立,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却让人觉得他们莫名相似。
良久后,暮流春道:“你若死了,鹿山的仇便没人去报了。”
谢渊亭眸色微沉,大袖底下的手不自觉握紧,冷冷看了他一眼,甩袖进了殿内。
暮流春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幽深的眼眸里浮上一层黯色。其实,方才的话并未说完——
‘你若死了,鹿山的仇便没人去报了,她也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