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肃,冷风习习。
沈一梦却站在廊下,呆呆出神。
“小姐,霜寒露重,还是进屋吧。”知律将沈一梦手里的汤婆子换了。
沈一梦抬头看着一轮圆月,眼中情绪多杂:“过几天就是十五,中秋快到了。”
知律知道,小姐一定是想起太老爷和太夫人了,想宽慰她:“小姐回去,就能见到老爷了。这么多年他也时时派人来问候,心里一定是挂念着小姐的。”
沈一梦神色一滞,不屑地冷笑一声,也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回了屋子,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一股暖意透遍全身。
看着知音在屋里忙得团团转,沈一梦不禁打趣她:“你收这么多东西,是要把整个顾府都搬过去?”
知音又是动作麻利地将一个箱子封好,像一个老妇人一样唠叨起来:“小姐,这些都是你用惯了的东西,当然都得带上。听说老爷为官清廉,只怕是沈府的东西,你用不惯。”
沈一梦无奈地摇摇头,笑而不语。
知律嘻嘻笑了起来:“知音,你难道忘记了,小姐让你在京都打听宅子的事了?”
知音抬起头来,回想片刻,一拍脑门,惊愕地问:“小姐难道是买了自己住的?”
沈一梦柳眉微蹙,盯着知音:“怎么,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抠门的人,那点银子都舍不得花?”
知音呵呵一笑,心里道:可不是嘛。但是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她走到沈一梦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撒娇地说:“小姐,你可不知道,那个宅子地势极好,又挨着万易楼,旁边也清净。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绝对是京都一等一的宅子。”
沈一梦笑了,看着她辛辛苦苦收拾了半天的东西,却是舍不得说她。
知律和知音,一个好静一个好动,一个心思细腻,一个豪迈爽朗。虽然性格迥异,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都是实打实地对沈一梦好。
“带着必要的东西就好,其他东西带多了,只怕遇上麻烦也是累赘。”沈一梦看着堆起来的东西,平声说着。
“难道,那个毒妇想在路上动手?”知律一下子反应过来。
知音不屑地说道:“就凭她找来的,再多人,恐怕也进不了小姐的身。”
沈一梦摇摇头:“那怎么行,过早地暴露你们的实力,以后就不好玩了。这一次,咱们就智取吧。”
天边刚泛着鱼肚白,沈一梦等人,就准备出发了。
沈一梦一身大红柔软毛织锦斗篷,搭着银纹百蝶绣花裙,美得不可方物。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小姐,万事小心。”
沈一梦盈盈一笑,乖巧地回答:“周伯放心,等找到合适的人手接替,我就将您接到京都去。只是这边,还有很多事,一时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
她是周伯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周伯很是敬重。
周伯其实也不担心沈一梦会出什么事,她的实力,自己还是略知一二的,只不过是不想和她分离罢了。
“小姐放心去,周公子那边,早在半个月前就来信了,说是京都一切都安排好了。”周伯脸上的伤感渐渐消散。
沈一梦脸色一变,心叫不好,急忙赶在最前面上了马车,一边说道:“外边冷,周伯,你回去吧,不要送了。”
然而周伯要说的话,一点也不受她的影响。
“小姐,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
“女子还是要成家的!”
“这可是老夫人生前的期盼啊......”
直到马车远去,周伯的声音才渐渐小了。
知音和知律坐在沈一梦的身侧,刚想笑着说什么,就被沈一梦一个眼神,吓得闭口不言。
这个话题,周伯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是啊,在别人眼中,十七大龄,未有婚配,当真是令人担忧。可是沈一梦她未担忧过。
京都城,沈府内,正有人为沈一梦的到来而担忧。
“母亲,她要是回来了,那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对诺儿好了?”说话的正是沈一诺,年十六,花一样的年纪,样貌不俗,只是看着有几分小家子气。
王氏伸手,轻轻拍一拍沈一诺的背,冷笑一声:“放心吧,不过是一介商贾生的,她是争不过你的。”说完,眼底的阴狠之意越来越浓。
知律抬手,掀开车帘,看到她们的马车之后,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马,跟在后边。
她放下帘子,笑看着沈一梦:“小姐,魏国公家的车队,就在咱们身后,那些老鼠怕是连头都不敢露。”
沈一梦看着手中的书,言语中带着几分惋惜说:“那倒是可惜了。”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自己家小姐的脾气,她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不,小姐又调皮了。
咻!
一只箭穿过车门,冲着沈一梦而来,她缓缓抬起眸子,看着这被知音握着的箭矢,不屑一笑:“看来,王氏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知音一下子就怒了,想提剑冲出去,却是被沈一梦拦住了:“别急,你要是把坏人打跑了,国公家的脸可就挂不住了。”
沈一梦话音刚落,就听到外边一阵打斗。过了一会,从她们马车后边冲出去的队伍,取得胜利了。
看来王氏找的人,不仅脑子不好使,战力也十分一般。
“车上的人,连句谢谢都不出来说嘛?”国公府的二公子魏齐,骑在马上,正一脸等着夸赞的神情,看着这辆秀气别致的马车。
“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怎会招来这样的悍匪。公子,我看这些人,应该是冲你们来的。”
这话论谁听了也不高兴,明明自己帮了她们,居然还这样说。可是反观魏齐,不仅没有半分怒色,反倒是一脸痴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姑娘说得是。”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一梦,她玉手缓缓将帘子放下,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知音和知律只得可怜那个魏齐,谁让他碰上了沈一梦呢?
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京都。这个魏齐,一路上殷勤不断。若不是国公夫人拦着,他只怕是要跟着沈一梦到沈家去。
马车缓缓停了,知音和知律先下车,随后扶着沈一梦下车。
沈府,门庭冷落,在京都的位置不算太好。也难怪,毕竟沈继元只是一个四品小官。
今天是沈继元休沐的日子,沈一梦可是算着日子赶路的。
“进去通知一声,大小姐回来了。”知律对着门口的家丁说。
门口的两个家丁面面相觑,露出疑难之色,最后十分不情愿地进门去了。
沈一梦猜到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不外乎是有人交代过了,也不与他们计较。
“梦儿!”
等了一会,才从里面冲出一个中年人。沈一梦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大致能猜出,这个激动的,双眼通红,恨不得哭出来的,是她的父亲,沈继元。
十七年了,居然是初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