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嫡庶有别
韩公景一路走着,心中却在思量等会儿应该怎么跟傅瑶说,宫闱深深,两个从未属于宫里的人在掖廷的青石道上走着,如同自己家一般惬意。
走到漪澜殿门口的时候,韩公景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惴惴不安,就像漪澜殿是一个能吃人的妖怪似的,但是事到临头,韩公景也别无选择,看了看上方牌匾上的漪澜殿三个烫金的大字,还有那一扇紧紧闭着的黑色雕花大门,韩公景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自己必须要过的一劫,笑着走了进去。
大殿之上的美妇人依旧风华绝代,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渗出一丝危险的光芒,看见来者云淡风清的模样,傅瑶冷冷的笑道:“才几天没见,你又攀上高枝了是吗?”
说完,傅瑶坐直了身子,想看看下面的人如何应答,她向韩公景是好,不是一天两天了,本以为今天漏夜进宫,是来向她傅瑶表明立场的,没想到,这正高兴呢,转头又听说,韩公景竟然去了萍水阁。
萍水阁和她傅瑶势不两立,韩公景失去用心如何,傅瑶已经猜出了几分,但是,为今之计,只有说动眼前的这个人归于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效力,那必然是一份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帮助漪澜殿,只是我的手下苏越帮了你们一把罢了,那并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韩公景冷声说道,不客气的态度似乎让人错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宠冠后宫的傅瑶,而仅仅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罢了。
“你…”听闻此言,傅瑶气的一阵手抖,快速的站了起来,走到韩公景的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看他不卑不亢的模样,嗤笑道:“有了主子,果然不一样了,从前奴颜卑膝,现在倒敢在本宫面前张扬跋扈了。”
说完,傅瑶挥了一下衣袖,一股暗香从袖子里面挥发了出来,醉人心田,但是她脸上的那副表情,却是凶神恶煞。
“本宫今日就要你表个态,你究竟是要为本宫的漪澜殿效力,还是要为他豫章苑效力。”傅瑶冷冷的坐回了软榻之上,云袖一甩,几分轻柔,几分妩媚生生的都被她脸上怒气难消的表情给毁了。
韩公景低了低头,他也知道这事儿迟早得让傅瑶知道,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韩公景抱拳请罪说道:“傅昭仪娘娘,自古以来,太子之位都是由嫡子继承,若无嫡子,才能立长,二殿下非嫡非长,恐难登大位,还请傅昭仪莫要为难小人。”
说完,韩公景又深深的做了一揖,希望傅瑶能够原谅他,并且能够迷途知返,日后守着一方封地,安稳度日罢了。
傅瑶最讨厌别人拿嫡子说话,就因为她傅瑶不是皇后,她生的儿子刘康那么优秀,可称帝王之才,难道,竟就生生的受制嫡庶有别之间,不能翻身吗?
韩公景说错话了也不自知,只是低着头看着青石板上那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心里希望傅瑶能够放过他,哪知道,傅瑶听闻他说的话之后,一双好看的眉头深深凝结起来,指甲抠在檀香木做成的软榻之上,留下一道道清浅的印记。
“放肆!”傅瑶忙站起了身来,食指伸出,死死的指着说了错话,还不自知的韩公景,声音因为发怒的缘故而微微颤抖,“这嫡庶是你能说的吗?二殿下再不济他也是一个皇子!”
说完之后,傅瑶犹不解恨,随手拿起崔艳刚刚泡好的茶,扔了下去,这不能得到皇后之位,向来是傅瑶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一个商人轻轻巧巧的提及,傅瑶的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茶杯里的水在空中经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稳稳当当的全部都泼在了韩公景的头上,一阵灼热的感觉自头顶传来,韩公景一动也不能动。
“昭仪可解气了?”韩公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一些翠绿的茶叶还挂在他的头顶,但是他的笑容却如此的云淡风轻,看着让傅瑶感觉极为的刺眼。
韩公景算了算时间,若是这个点儿不回去,苏越必然会十分的担心,或许会进宫来找他,想到这里,韩公景便觉得既然已经激怒傅瑶了,倒不如就彻彻底底得罪傅瑶,好拖延一些时间,等人来救他。
“昭仪,公景在商城驰骋多年,最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强扭的瓜不甜,还请昭仪放了公景吧。”韩公景此话说得极为诚恳,剩下来的,就要看傅瑶是否能够答应了。
“你想走?”听闻此言,傅瑶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几声,指着韩公景说道:“就算你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也不能让你走。”
说完,傅瑶冷静了一些,朝着还站在一旁的司武使了一个眼色,司武顿时会意,笑了笑,一把抓住韩公景,冷声说道:“走吧,生路你不要,死路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司武便推搡了一下韩公景,韩公景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说道:“你要做什么?”
看见韩公景这副模样,司武也是一阵好笑,抱着剑戏谑的说道:“怎么?这就怕了?放心吧,留着你的狗命还有用呢!”说完,司武一把提溜起倒在地上的韩公景,便朝着殿外走去。
这宫廷深深,哪里还藏不住一个人呢?
永巷的长道里,斑驳的青石板上,竟然渐渐的冒出了绿色的青苔,许是宫人们打扫的不及时,竟有几分历史的厚重。
一个青衫太医走在这经历了几代人悲欢离合的长道上,心中充满了忐忑,一想到,一个至高至上的太子的性命会捏在自己的手上时,张茂内心忽然有几分坦然,和一点儿不知名的欣喜,然而,更多的,是怕事情败露之后,被人抓住的忐忑。
想到这里,张茂不由得放慢了步子,有些不踌躇不安,看着高高的宫墙上渐渐升起的暖阳,张茂彻底停下了步子,感受着这独独属于太阳的温暖。
“张太医,快些走吧,皇后娘娘都有些等不及了呢。”为张茂领路的小宫女看见张茂不走了,有些焦急,忙走到张茂的旁边,催促道。
张茂转过头来笑了笑,他的模样很年轻,这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着在年少的时候,建邦立业,衣锦还乡,跟了傅瑶,他不后悔,这件事情,本就是他该做的,此时,事到临头,他不该后悔。
“好,我这就走。”张茂客气的应了一声,眷恋的看了一眼天上的暖阳,跟着小宫女快步的朝着上林苑走去。
张茂到上林苑的时候,一只乌鸦正巧从门楣上飞过,小宫女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暗呼了一声“晦气”便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对着张茂嫣然的笑了笑说道:“张太医请进吧,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在内室等着您呢。”
张茂听闻此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跨步走了进去。
上林苑秘密地做着这些事情,似乎没有人知道,可上林院的墙头上却冒出来一个小脑袋,正是爱凑热闹的刘兴,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院内发生的一切,阿九看刘兴,不知道他的兴致从何而来,有些苦恼的说道:“殿下,这样不好吧,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又少不了一顿责骂。”
刘兴正看得高兴,被阿九这么一说,兴致顿时磨灭了几分,转过头来责怪的说道:“你不说话,皇后娘娘自然发现不了我,你给我好好盯着,若是有人来了,快些通知我,别人自然就发现不了我们。”
听闻此言,阿九顿时哭丧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的主子啊,平常什么都好,就是胡作非为这一点总是改不掉。
阿九知道,要让刘兴改掉这个哪儿都凑热闹的坏习惯,得从长远计,想了想,阿九忽然想起,出门的时候似乎看到冯昭仪了,便冒着被刘兴骂的风险,阿九又絮絮叨叨地说道:“殿下,冯昭仪似乎在找您呢,若是又让她发现您来这儿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在墙头上看着热闹的刘兴,却觉得阿九絮絮叨叨的,十分烦人,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阿九说道:“行了,挨骂就挨骂吧,我倒要看看那个假冒的太医是怎么被阿遥揭穿的。”
“假冒的太医?”听闻此言,阿九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太医都是正正经经通过考核,才能到这太医院里入职,哪儿能有假冒的太医,阿九挠了挠脑袋,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
刘兴转过头来,正巧看见阿九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心中顿时一阵好笑,那些天,他和刘康为了义玉翰的事情,帮丁青遥做了许多事情,自然也听过丁青遥的分析,说不定啊,这太医真的有问题,至少刘兴就是这么想的,笑了笑,也不欲和阿九解释,只说道:“放心吧,今天若是太子哥哥的病能治好,母妃一定不会怪我的,也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