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彼此试探
丁青遥辞别了刘骜,又开始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雪地里行走。
她发现,这皇宫这么大,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她安身立命。
萍水阁,她是不愿意去的,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回忆,关于她和荷露的回忆。
她不再是太子宫里掌管书苑的女官,所以书苑也是去不成的。
天地之大,独余她一人而已。
“青遥姑娘,您怎么在这,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您,可把我急坏了。”
黄景小跑着追上丁青遥,气喘吁吁地说道。
丁青遥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你找我干什么?”
黄景吃惊于刚才还醉得不成人样的丁青遥,怎么顷刻间跟个没事人一样,而见到丁青遥的衣衫更惊讶了,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青遥姑娘,你的衣服…….”
丁青遥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衣衫,还不停地滴着水,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道:“刚才不小心掉进雪水坑里了,没事,我回太子宫里换一件就好了。”
“哎呀,您就别回什么太子宫了,赶紧跟我回观梦阁吧,姑姑煮好了醒酒汤,一眨眼就不见了姑娘,正着急着呢。”
黄景眼巴巴地说道。
丁青遥紧皱的眉头一松,不自觉的问道:“殿下可还好?”
她模糊的记得,刘康好似也醉得不轻。
“殿下喝了醒酒汤已经睡了,姑娘快跟我回去吧,省得到时候姑姑担心。”
北风凄厉,黄景手中还执着一盏破旧的纸灯笼,纸灯笼似乎是扛不住这凄厉的寒风,有点想要熄灭的感觉。
就是这盏灯笼给了丁青遥以温暖和启迪。
原来,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她也是有地方可去的,那里,会亮着一盏灯笼,还会有温热的醒酒汤。
丁青遥轻舒了一口气,对黄景笑道:“我们走吧。”
丁青遥和黄景回到观梦阁的时候,杨宫人已经站在廊下等很久了,见丁青遥和黄景进了门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走上前去迎。
见到丁青遥浑身湿哒哒的,又长叹了一口气,催着丁青遥把醒酒汤喝完,她又忙活着给丁青遥找衣服,熬姜汤。
夜已经很深了,杨宫人提议让丁青遥和她睡在一个房间,丁青遥心口一热,欣然答应了。
腥辣的姜汤似乎还停留在喉咙间,丁青遥用被子蒙住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黑暗中,杨宫人的声音悠悠地响起:“还在想荷露的事情吗?”
丁青遥无言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我觉得我太失败了,连一个朋友也留不住,只能看着她静静地在我怀里没有了呼吸和心跳,而我,无能无力。”
杨宫人起身点亮了蜡烛,橘黄色的灯光照耀在丁青遥的脸上,为她苍白的脸颊增添了一丝亮色。
“其实,说到底,我也有责任,我早就知道荷露对殿下有心,只是没放在心上,认为一个小小的婢女,不足挂齿。
那日,她深夜前来给殿下送药粥,我为了让殿下高兴,就说那药粥是你送的……”
电光火石间,丁青遥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空白,唯有那香甜可口的药粥是她心里唯一的色彩。
原来,不是她不告诉自己,而是自己太大意了。
“丁姑娘,你可会怪我?或许我应该让她见一见殿下,说一说心里话的。”
杨宫人握住丁青遥的手,颇为自责地说道。
丁青遥摇摇头,这件事情,她谁都不怪,谁都不怨,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很多事情,她也是做不了主的。
“我已经请求太子殿下,厚葬荷露。所以,姑姑,你也不要伤心难过了。”
丁青遥忍着心里的伤,含笑安慰着说道。
杨宫人点点头,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花,她没有吹熄蜡烛,而是一直让它燃烧到了天明,有这样温暖的光相伴一晚,再多的黑暗和寒冷,丁青遥都不再心慌了。
晨光熹微,下了一晚上的大雪也终于在黎明时分停了下来。
崔艳快步走进漪澜殿正殿,傅瑶已经梳妆完毕,打算去拜见皇后,眼见崔艳来了,便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崔艳走进傅瑶,小声地说道:“娘娘,昨天夜里,荷露服毒自尽了,太子殿下念其在太子宫里还算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准予厚葬。”
傅瑶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说道:“也算是便宜她了,对了,皇后娘娘有没有派人去查临水阁?”
崔艳低下了头,想了一会道:“没有,素心要派人去查,可皇后娘娘不让,娘娘您说,会不会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我们要拿薛翠云开刀的意图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对于本宫,她可是像防贼似的防着呢,你也不想想,她坐稳后位这么多年,要是没什么手段,这太子之位不早就是康儿的了吗?”
傅瑶眼眉一挑,精致的面容下是一颗不甘的心。
“那今日,娘娘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吗?”
崔艳小心地问道。
“见,为何不见,搞得本宫怕了她似的,本宫不仅要笑逐颜开地去见她,还要看一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傅瑶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殿门,随后,便有无数的宫人跟上,簇拥着她往椒房殿的方向而去。
傅瑶未经宫人通传,便走进了正殿之内,见王政君不知和孙夫人说了些什么,一幅很高兴的样子。
傅瑶清了清喉咙,王政君这才注意到傅瑶来了,遂收住了笑意,平声问道:“妹妹怎么来了,也不让下人通传一声?”
“皇后姐姐莫怪,是妾身不让他们进来通传的,怕坏了姐姐的好兴致。”
傅瑶盈盈笑道:“不知姐姐刚才在和孙姑姑说些什么,这么高兴?”
“哦,本宫只是想着临近年关了,该商量着藉田、酎酒祭祀土地神和祖先的事情了,一说便收不住嘴了,妹妹不要在意。”
王政君不咸不淡地回答道,随后便让人拿了个软垫让傅瑶坐下。
傅瑶看着王政君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由得敛去眉眼,装作很伤心的样子,出声问道:“听闻太子妃娘娘病了,如今可都全好了?”
听傅瑶说出了此话,王政君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今日傅瑶不请自来,是为了试探自己的。
她何尝不知道绘梨和薛翠云的争执来得有些蹊跷,更蹊跷的是,从绘梨的绘梨馆中还搜不出任何东西,这让王政君更加笃定这又是一个局,一个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局。
虽然,她还未从其中看出来这个薛翠云究竟有何分量,但傅瑶要除掉的人,她能留一个就留一个,能保一个就保一个。总之,不能让傅瑶得逞就对了。
“太子妃的身子已经无恙,多谢妹妹挂怀,改日,本宫定让太子妃亲自登门拜谢。”
王政君低头抿了一口热茶,让那颗被权谋之术包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皇后姐姐客气了,应是妾身这个做庶母的前去看望她的,只是一直被琐事缠身,未能成行。”
傅瑶低低笑道。
“无妨,只是本宫想着过了这个年康儿也该十五了吧,也该给他找个知心人了,正好逢着年关,诸侯,大臣们入朝恭贺,不如,就由本宫这个嫡母给她挑一个吧?”
王政君的意图很简单,就是你在我儿媳的身上下黑手,那么,你的儿媳也甭想安生。
后宫之中的女人就是这样,你来我往之间,需要彼此制衡压制才可以,不然,就会丧失了平衡,出现危机和动荡。
当然,为后多年的王政君深谙此道,也一直用这个道理压制着傅瑶。
只是可惜,傅瑶一直都不明白,她能想到的,就是如何为自己儿子以及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一直到达那个她所设定的终极目标。
只在乎眼前和自身,或许这就是她身受恩宠多年,却始终被王政君压了一头的原因吧。
如今,王政君提出了这样想法,她当然是要一口回绝的。
她的儿媳,自然是要经过千挑万选且母家势力强大的,最好,能强那个许家一大截。
“哎呦,以后可不能再说姐姐有个好记性了,康儿哪里有十五岁,他还是个小孩子,姐姐就要给他挑媳妇,妾身光说说,就觉得害臊呢。”
傅瑶捂唇浅笑,眉眼间荡漾着春意。
这么多年了,王政君早就见惯了傅瑶指鹿为马的本事,也不愿与她多做计较,只想着她赶紧离开了才好。
“本宫有些累了,妹妹改日再来吧。”
王政君下了逐客令。
傅瑶起身说道:“那妾身就告退了。”
说着,便由崔艳搀扶着走了出去。
布帘被人掀开,冷风吹了进来,不由得让王政君打了一个哆嗦。
“去,把薛翠云叫来,本宫有话要问她,记住,要隐蔽一点,不要让人看见。”
王政君见傅瑶走远,对孙夫人沉声吩咐道。
孙夫人点头称诺,随后,也退了出去。
就在孙夫人走出椒房殿正殿的一瞬间,躺在床上沉睡的许娥终于有了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她手指微动,眉头因为疼痛而紧紧地皱起,拧成了一个“川”字,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滑过,打湿了玉枕与锦被。
“刘太医,娘娘这是快要好了吗?”
素心一边给许娥擦着汗,一边询问正在为许娥诊脉的刘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