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心思弗猜
刘康点了点头:“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人把此事呈报上去了,也算是了了。”
“是啊,每次出现了巫蛊之事,总是有人要流血的,幸好我不是权大势大之人,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刘康明白丁青遥话中所指,他温声道:“过去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了,阿遥,你要往前看,不能沉湎在过去的悲伤之中了。”
这些道理丁青遥不是不清楚,只是心中闷着一口气,不知道该往何处发。
“我该走了。”
丁青遥站起身来,快步地走出了观梦阁,刘康的话凝固在嘴边,硬是没有说出来。
眉目如画的少年苦笑了一声,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荷露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想必丁青遥在面对着他的时候,总会想到荷露的音容笑貌吧。
所以,她才这么的,为难和纠结。
长安商户田仁海为了讨好韩公景,送了他一对白毛红嘴的天信鸟,个头虽然不大,但长长的喙却像是一支赤色的箭,瞬间就把韩公景手里的果子啄了个通透。
韩公景畅快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立在自己身后的苏越,笑道:“这田仁海真是有趣,知道我不爱金银,就送我此等妙物,你去告诉他,那间铺子就给他了,每年按时给租金就成。”
苏越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公子,田仁海这是小事,您还未和奴才说您和那个丁青遥……”
“我和丁青遥怎么了?”
韩公景把手里的果子一股脑的都扔给了那鸟儿,随后便有身姿绰约的婢女送来擦手的绢帕。
“公子啊,您应该早早的出宫,不该和那个丁青遥一起蹲大牢,这一点都不像您啊。”
苏越痛心疾首地说道。
韩公景嗨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下一次了。”
话是这么说,可韩公景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下次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也跟着丁青遥一起去面对难关。
“总之,这个丁青遥是我们韩家的灾星,公子是绝对不能和她来往了,还有就是,监视丁青遥的人,奴才认为也应该让他们回来了。”
“让他们回来干什么,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吗?”
韩公景脸色一变,刚才的好兴致荡然无存。
“公子。”
苏越急切地叫了他一声,好似要唤醒那个他心中真实的韩公景。
眼前的这个韩公景,自从结识了丁青遥之后,行事就越发的没有章法了。
“好了,好了,丁青遥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就不要跟着操心了,快去忙吧。”
韩公景朝苏越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苏越见韩公景油盐不进,知道多说无益,悻悻地离去了。
韩公景见苏越的身影消失在拱门之后,便回首去抚摸那文信鸟洁白的羽毛。
两只鸟儿很享受这样的招待,个个伸长了脖子,灵动而又乖巧。
韩公景轻轻一笑,小声说道:“你们刚才吃了我的果子,就要为我办一件事,要知道,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两只鸟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双双耷拉下了脑袋,原来,那果子不是白给它们吃的,害的它们白欢喜了一场。
薇人苑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而又简陋。
积雪堆满了庭院,也无人去洒扫,一路行来,甚是不便。
“你就是丁青遥?”
薛翠云不在,薇人苑里的一切事宜便都由苗楠惜主持。
此刻,她看见丁青遥走了进来,便出声问道。
丁青遥抬眸,看向这个瘦且高的中年妇人,点了点头道:“奴婢便是丁青遥。”
苗楠惜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丁青遥,一脸正色地说道:“既然犯了错,被罚至我们薇人苑,就该懂得我们薇人苑里的规矩,听说,以前你也是从薇人苑里出去的?”
“回姑姑的话,是的。”
丁青遥敛下眉眼,语气谦恭地说道。
薇人苑里的人就像是杂草一样,割了一茬又会长出新的一茬,所以人命,在薇人苑里,就如草芥一般。
而掌管薇人苑里的人,就像是割草的农夫一般,若是你想见风涨,她们是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的机会和活路。
所以,要想在薇人苑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放低姿态。
“好了,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你就去那个屋里住吧,人虽然多了点,挤了些,但挤挤更暖和,特别是这大冬天的。”
苗楠惜伸手一指院中的一所厢房,那里,就是丁青遥要住的地方了。
以前丁青遥和荷露住在一间,现在她说人多一些,至于这个人多少,丁青遥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但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面对困难,唯有迎头而上,逃避不是办法。
丁青遥的家当只有一个正方形的大木盒,这是她唯一且仅有的东西了,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是证明她是现代人的佐证,千万不能丢。
她抱着手中的木盒,一步一步地往那间厢房中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宫婢都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好似那房间是多么不能住一样。
丁青遥低头在心中思忖,虽然她在巫蛊一事中活了下来,可这并不能代表,傅瑶绝了要害她的心思。
她需要处处提防着,不能再落入敌人的陷阱里了。
丁青遥打开房门,里面的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房梁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墙壁透风,寒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
床铺杂乱无章,最重要的是,被子薄且潮湿,根本就不能盖在身上。
丁青遥叹了一口气,想着要赶紧离开这里才好,不然,她就会被封建制度压迫致死了。
“丁青遥,你在里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出来干活。”
苗楠惜虽不如薛翠云那般大腹便便,但唯有一点和薛翠云一模一样,那就是——嗓门大。
丁青遥被她吼道耳朵嗡嗡响,她赶紧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把木盒放下,又快速地揉了揉自己耳朵,走了出去。
苗楠惜将一大盆脏衣服扔到了丁青遥的面前,语气尖锐地说道:“这些,全部在天黑之前洗干净,不然的话,就不许吃饭睡觉。”
丁青遥低头看了一眼那盆脏衣服,层层堆在一起,根本就无法分开而洗。
这苗楠惜不是受了薛翠云的指使,就是受了傅瑶的指使,故意来刁难她的。
可她们真的低估丁青遥了,若是她怕苦怕累的话,就不会选择考古这个专业了,阴暗诡谲的陵寝都待过,更何况这像贫民窟一般的薇人苑了。
丁青遥抱起那一大盆的脏衣服,就往浣衣池边走去。
井水冰凉,还带着冰碴,根本无法下手,只能等冰块融化,但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下,若想要冰块融化,所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丁青遥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你就是那个第一个从薇人苑里走出去的丁青遥?”
浣衣池边,有个年龄和丁青遥差不多的宫婢,小声地问道。
丁青遥点了点头,把手从冰水中解脱了出来,忙放进袖子里捂了好一阵子,复又放进冰水中。
小宫婢笑了笑道:“你这样洗衣服不行的,会把手冻坏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洗过衣服吧。”
丁青遥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宫婢,五官小巧而又立体,一双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像是一只讨喜的小猫。
“家里有全自动洗衣机,所以,很少手洗衣物。”
丁青遥眉眼之中带了一丝忧愁,其实,不用这个宫婢提醒,她也知道,她这双写学术报告的手,要生冻疮了。
“住在那个屋子里,你最好不要多说话,干完活,直接睡觉就是了,不要管那么多。”
忽的,小宫婢凑近丁青遥,神秘兮兮地说道。
丁青遥看向她,有些头痛地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宫婢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我认为你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不然,苗姑姑也不会让你和那些人住在一个房间里。”
她越说,丁青遥听得就越糊涂,为了把这件事情彻底地弄清楚,丁青遥抓住了她的衣袖,塞给了她几铢钱。
这都是日常许娥赏赐给她的,她觉得带在身上不方便,所以就藏在了一个地方,如今,这些东西,也该发挥它们的用场了。
那小宫婢掂了掂手里的钱,趁人不注意,把它们塞进了自己的胸口里,对丁青遥说道:“那个房子里,住的都是薇人苑里脾气最差的,最丑的,最脏的,我们都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甚至连话都不敢说,我想苗姑姑就是成心为难你,所以,让你和他们住在一起。”
“那这个苗姑姑是何来历?”
丁青遥想了想,出声问道。
那小宫婢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急忙道:“天快黑了,我要赶紧回去了,你接着洗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头也不回地就跑出了浣衣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