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在长街上对景遂说得这样硬气,其实又是心寒又是心虚,哪里还敢留宿宫外?急忙忙到陆老家,拉上紊紊,改乘宫轿,由宁安的人层层密密的护着,回宫,赶紧回宫!
我赶回宫时天色已明,本已陪着紊紊在碧桃宫,可地还没站热呢,何莅却又密报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金陵城于今晚又着火了!城中几十家富户的房子,一夜之间给烧得精光!同时,城中暗探回报:陆老夫妇两个因半夜送我和紊紊回宫,回家见那新宅又成一地锦灰,心灰之余想入内去检点财物,谁知仅仅受了点烟气,就双双死于非命了!
陆紊自是哭天抢地,可心伤之极的我却顾不得落泪!道装打扮的外地刺客、金陵城一夜失火数十起、和周人勾结的华文焕、此前文小何曾怀疑天机门中有人勾结周国人布下阴谋,接着天机门现任代门主丁觉生又报告,天机门内部有逆贼参与惊天阴谋……
“何莅!”我朗声喝道:“传旨!今晚立即出击,抄杀天机门!为囯立过功的焦鹏远、天衣道长和开派祖师姚端道长自是无罪;其它无论是谁,只要先前查出与周国有一丝瓜葛,或与留家、富春王家或让皇杨家有一星联系的,都给朕灭了!乐时、华辰,你们两个去传旨,令有司赶紧救火,不得延误!宁安,陆老一家的善后,你去办!时局不好,朕现在不敢亲自去发送。一定要让二老走得风光,不怕花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宁安派去护送定云的人马,并没有寻到阿云之后的踪迹。她反过来通知宁安来救我之后,就再也没任何消息了;护送的人无奈,又找到武夸山,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原来,定云传信救我之后,绕了几回远道甩了护送人马,会齐众人去了武夸山。到了山里呆了几个月,阿云接到焦鹏远的信,得知我派宁安再筛天机门,事情十分紧急!定云听了,竟立刻想到抛了诸子,到蜀地一个山洞去寻天机子和谭国师!不为别的,只因那无尘子曾言,历任的掌门手里掌有先皇的遗旨,可免弟子遭受刑诛及缧绁之苦!定云接位的时候,那张遗旨却并没一并交给她,想来是在姚道长手里吧!野道人要晖之等众人去太湖,说是关键时候,可以用皇子为由,劝说宁安放缓查稽的脚步给姚道长留点时间!可是,我的从度,也就是慧儿,竟然不顾晖之和众人的劝阻,拿着我给的道门度牒,拜了揽桂为师,执意留在山中当了道士。并放话,此生再也不回来了!时间不等人,晖之没敢硬顶从度,想着现在事太多,先由着他在山里跟揽桂胡玩一段再作商议也好,便只得认真吩咐了揽桂仔细照顾阿慧,然后,按着阿云的吩咐,带着庆儿、信儿及众人辗转去了太湖——谁知,此事却铸下了我与定云一生之错!只有8岁的这个孩儿,并非对谁都冷心,他对人都极友善,却唯独恨上我和定云了——后来,他坚决不离开山里,任凭谁去劝也劝不回来……这事的根子,就从此时开始……
太湖!因我抄杀天机的密旨,这里又成为关键的所在!我令刘澄带内卫军出动配合何莅的人,潜入太湖,晖之等人哪能劝得住呢?终于在这一天,抢到了庆儿和信儿,其它定云带来的人,也就不问了,听任竹君、噙霜、刘清泰、晖之及天衣道长留在岛上。此时,定云和姚端却都不在太湖,刘澄他们当然没有遇见。金陵火劫之后的那场抄杀,随着时光的流逝,也进入了尾声:
范文芷和周正清的尸首被何莅的人查到了。据报,凶手还是丁觉生——丁觉生暗地投靠了宋齐丘,可他知道周正清也是宋的人,且又是他的师父,有他在,自己永远不会出头。所以他拼命表现,借机推荐徒弟“天机六子”,利用我倚重他之机,构陷周正清,指他也散播“王气在北”的话,并趁他练功岔气之机把他关了起来。周正清年纪大了,被丁觉生迫害,很快便死于练功之地了。丁觉生密不发丧,将恩师就地掩埋起来。范文芷和尹天衣,都对周正清的闭关存疑,只因其中范长老资历较深,丁觉生设下毒计,说周掌门是对唐国不满,故意假托闭关练功,实则弃了唐国,改投周境了!范长老不疑有他,欲前往周境去劝回师兄,丁觉生在塍玉岛归墟水亭设宴,下慢药害死了范文芷,并将他藏在塍玉门石牌楼下。对徒众便说范文芷下落不明。下手帮着丁觉生埋人的几个道众,本来都是丁的死党,表面上丁觉生都待得极好,一时谁也没有卖了他出来。可是上回,我命何莅查核天机门,阿云反对,何莅托病跑了回来,丁觉生又把这些死党连同查出来的人一起带上了天目阁……
周、范被害后,贺千寻因不满丁觉生,远走南平而去。尹天衣觉出周、范之死有异,却苦无证据,又怕丁觉生猜忌。很快,我降旨重封天机门众人的道门职位,这便怎么也绕不开尹天衣。尹天衣派自己的徒弟易了容留在门中接令,他自己便金蝉脱壳,星夜逃离太湖,游历金陵,反而为朝廷立了许多功!
何莅是做机密事出身的,他的人进去,只用几只细犬,没几天就寻着了周、范的尸首,因丁也立过些微功,只将丁觉生下在牢里,其它有疑的各位北方或外地弟子,刘澄、何莅也一并报了我,我将他们下在太湖水牢,意欲全诛!
姚端许久后在隐居的山洞见了阿云,得了消息,又过了一阵便到阙下,拿出遗旨,动了旧交声泪俱下地求我,但我深知这谍者就藏在塍玉岛上,没理姚端,只送了把药锄给他,许他归隐田园。然而,什么话都是多余——姚端也没能救下第二批存疑的弟子,可是,他最终当面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真的是他的儿子!原来,早在许多年前,马道元被处死之前,他曾寄书给姚端,信里写得很清楚:他与母后作局,将我从亲娘楚秋云的眼皮子底下弄走,换进皇宫。这一切经手的人除了马道元外,还有个关键人物,竟是母后身边的柳眠——柳眠不可避免的知道了整件事,而母后本想杀死柳眠。马道元生性良善,说动母后,放了柳眠,将她用偷天丹易了容藏在塍玉岛上,假称她是自己早年救的义女原名湘怜改名马馨颜,而一边又用真正的义女湘怜,改头换面后派到太后身边化名柳眠——可是太后虽然答应了,还是不放心,她还是借送行为名毒哑了真柳眠。后来,真柳眠在岛上被姚端治好,一五一十地把旧事吿诉了姚端——姚端为了救他的弟子,把这事也搬出来了——可是没用!虽然我见他的几次中,一直觉得他亲切,可是现在,我第一在意的是唐国!我断然的拒绝了他的求情,无情地杀了那第二批有嫌疑的弟子——他们十之八九是北方人,谁让你们家乡可能在周国的?
至于真正的柳眠——马馨颜她既和怀扬楼的事无关,确也是个忠臣,就许她在太湖水光中,得一世安稳吧!
丁觉生上书说,他还有一件天大功劳,可以贡献给朝廷一大笔财富,要朕留他性命直到终老。我因忌着丁道人和宋齐丘相结,反而不敢贸然杀了丁觉生。
姚端漂流一世,最终回到了塍玉岛,却因目睹了弟子又一次被抄杀而含恨下世了,年六十三岁。
姚端的死讯我是最后知道的。后来我又接了宁安手下留在太湖护卫定云的人回报说,他们又在太湖追上耿妃,得知姚道长的最后一段日子,都是定云和噙霜守着的,他是在忧思中去世的,死的时候,他喃喃自语道:“我儿萧阙捐躯,今上现又自断股肱,唐国龙气尽矣!可悲可叹!”,姚端死后,耿道人又甩了宁安手下护卫的视线,自己回转了武夸山。几个月后,护卫们回报,阿云又离开了武夸山,再次不知去向,而阿慧却还在那里。不是我薄情,我没有再去理阿云,也没有逼阿慧回来。因为我已自顾不暇——此时很快就到了我向周主彻底降号称臣,改称国主,向臣民正式下诏改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