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中绝顶机密是什么?我怀着满腹疑惑,跟着师祖上了楼,见小小的竹楼之上,整齐码放各类卷册。
姚端端正的脸上神情难测,轻拍我的背,神秘兮兮地说道:“云儿从别馆里出来,定知道一桩悬案,皇帝的妃子陈盏花,被一高手刺死在自己宫中。现场留下云儿你的独门兵器——一只锡丸剑。你的锡丸是成对的,为何那含香轩中只留一只呢?因为现场那一只锡丸,是你宋师兄所制,由门中的一位姐妹:菡香,放在含香轩中!”
我气得淡眉蹙起,额头上的微微灼热,想是那朵火云已现,“菡香,是陈娘娘身边近侍,原来盏花是门中人所害!”
“你这人就是如此毛躁,陈妃并非我们所害。而菡香自分舵取来宋为所制赝品,放在现场,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目的,却是为了救你!”
看着天机子那一本正经的样,我不觉大怒:“拿我兵器栽赃我,还说是救我!”
姚端道:“是。因为皇上必不疑你,而朝臣,也会觉得陈妃死于宫廷争斗,虽疑你,却没奈何;更重要的就是,此案真正的凶手,会因此拼命把所有疑点指向你。而皇上,因为对你的疼爱,对质疑你的人产生反感。而且,做这等事的人,谁会蠢到把凶器留在现场的?现场谁的反应最激烈,凶手就是谁指使的!皇上就算不甚精细,可他也甚灵慧,对此一定明了。我敢断言,皇帝与此人之间的心结,一定就此种下了!”
听了姚师祖的话,我仔细一想,果然想到那天,悲痛之外,一口咬定我是凶手的人是:陈觉!
可是陈觉是盏花的族兄,虽说不是亲的,可是关系匪浅,陈觉又为何要指使他人杀死族妹,彻底断了自己了解内宫情况的可能呢?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你一定认为不可能。若你看了楼中秘档,便知其中利害。看吧。”
我接过泛黄的卷册,轻轻翻看,不觉大吃一惊:
昇元初,陈魏冯见用于皇长子,尤以冯见爱于上。刘赠冯金十万两,冯乃强买金陵(帝姊广德公主)何驸马宅,何氏二老误以此为帝意,含恨出,何奔至刘辖地,其后以忧抑死。
后,陈诛褚仁规见宠,刘赠陈金六十万之数,陈置田亩豪宅无算。
保大初,二冯见用,而嫡庶析产,刘阴使人谋占高审知祖宅赠冯。高家不服,与冯家争而冯家误伤人命,后上谕冯买下高宅,刘使人平之,费金以百万计。刘欲得佳名,永镇远地而安享富贵,如此行贿,岂只一回?
后,宋以耿先生见宠,总领朝事。陈、冯争拜其门下而互为喉舌,勾连于魏李,外结于查,五鬼用事,刘多贿于冯、陈而薄于另三人。及王建封二人见杀,魏以忧死。
次冯延鲁及陈觉以兵败将诛,遇冯延巳救而改流远地,冯以弟见罪,贬抚州,后冯以母丧辞官,陈觉上位任事,而与孙派之韩熙载相争日久!
孙派诸人,素恨五鬼及其党羽,查以远道,冯以辞官,李以位卑,魏以忧死,皆不足虑,所患者陈也。孙乃求我门中人,秘搜隐事,得陈之妹实吴越人,且陈于吴越境有私兵。孙乃使中人白于韩,韩知之,欲劾陈。门中以此刻非韩劾陈之良机也,故又复使人白于陈,陈知外畜私兵乃臣之大忌,当年实为自保于朝而行此。由此韩劾陈不成,又深恨于陈。陈恐帝见疑,又疑其妹原非骨肉,入宫前曾见吴越使,深恐其已知陈府私兵之事,复见其妹无宠,不能襄助于己,反为人所制,乃釜底抽薪,行此禽兽事矣。
我知道,秘档中的陈、冯、查、魏四人,我是知道的,李则为景通提起过的李征古。宋则为宋齐丘,孙则为孙晟。韩则为韩熙载。可那个刘某又是谁呢?还有,门中又为什么要借党争之事,加害无辜的陈娘娘呢?
姚师祖道:“定云,门中只想挑明韩、陈二人不和,让他们相残之余,招致皇上不满,而双双被去职。可我等并没想过要害陈娘娘一命。但我看现在的局势,也未必对门中不利。从皇上最近的用人来看,皇上已疏远陈觉,对我国事有利无害。而且,现在你知道,陈觉为什么要急于指你为凶手了吗?”
我摇头道:“不明白。”
“因为这样,他不仅可以金蝉脱壳,摆脱杀妹的嫌疑,还可以让韩熙载弹劾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他也可以借刀,将你除去。这样就除掉了你对皇上的影响力。当然,这仅为门中现在的猜测,刺杀陈妃的凶手究竟是谁?他是如何避过菡香的耳目,用剑杀害陈妃的?除了陈觉以外,有没有其它人欲置陈妃于死地?这些尚不明了。但无论如何,这位陈大人,总是脱不了关系。而门中想做的,是想法儿制造内讧,设计除掉五鬼中最误国虐民的陈觉,达到先帝与无尘祖师在天机门初开时的约定!”
“原来如此。那么,师祖一定也知道,那个多次行贿的刘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钱,又是打哪里来的?”
“那个刘某,指的是功臣刘信之子,大将军刘彦贞。你知道原本功臣之子刘彦贞和德昌宫使刘承勋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刘彦贞却拜了刘承勋为义父,那银钱是何处来的,云儿你也应当明白。你再仔细想想。”
刘彦贞,这人我不熟悉,也没见过,可刘承勋,当年贪没德昌宫之案……
“莫非这些贿金,俱是德昌珍宝所换?”
“不错。刘承勋以老病去世之后,其义子多次多事重贿冯延巳等人,得为一州之长。又为了稳固其位,多行不义。早晚门中会出手,收拾于他。”
我闭了眼,暗暗吸了一口气,朝中的暗流,无处不在,甚至波及于江湖。可是我不愿我和儿子及徒儿们身涉其中。现在,我又后悔身在天机门中了。可是,一步行差踏错,想后悔,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