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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扬州恨(1)

璟朝烟云 弄笛吹箫人 2802 2024-11-13 10:56

  朱元投降周国后,我军士气一落千丈,刘仁赡将军病重!寿州被围了这么长时间,城里弹尽粮绝,能跑的都跑了,城里饿死好些民众。景达的兵将挖的甬道被李重进所截,粮食迟迟运不进来!这种情况下刘将军还打下了周军的南寨,真可谓孤臣勇将令人钦佩之极!刘将军趁周军不备,冲出寿州,一举击败周军五百多人,周军的辎重也被烧了!可谁知这对我们最紧要的关头,周主幡然醒悟,竟又杀回来了,与李重进合兵一处,袭破了我军各寨,景达五万援军,折了三万不说,杨守忠、许文稹和边镐,都被周军俘虏了,刚有的一点希望再次破灭,没出息的景达吃了几个败仗,连寿州城都没进,便听了陈觉的话,两人狼狈不堪地溜回了金陵!

  回来路上,景达带着剩下的两万人马自瓜步渡江,到距六合二十里处扎下营栅防守。赵匡胤人马只有不足两千,怕被我军看出虚实,竟故意没有迎击我军。过了几天,景达领兵杀到六合,赵匡胤突然出击,我军又损失五千余人!景达带幸存的万余人登舟回朝,可军队为了逃命,毫无军纪,上船撤离的时候,又和湖南的时候一样,因抢船还淹死了几千士卒。景达、陈觉五万精卒而去,数千人马回来,唐国精锐,至此已经基本耗尽!

  景达没敢上殿见我,找了个幕客回禀了败迹,又躲在府里称病了!亲兄弟,我能拿他怎么样?唉!败了败了!心里再不甘,只能认了!

  周主劝降刘仁赡将军,他此举当然是徒劳的,刘仁赡一面推辞,一面固守城池,又自恃神箭,向着周主的胡床连射三箭皆不中,老将军扼腕痛惜,长叹不已!

  然而,曾经为了守城连自己的儿子都忍痛处死的刘仁赡,终究没有逃出命数——他病危的时候,副使孙羽、周廷构等人代他签署了降表——寿州还是失守了!周主入了寿州城,亲口加封了弥留的刘仁赡将军,然而刘仁赡此时已不能说话——一个雨沙漫天的日子,金陵皇宫里,我也听说了刘将军去世的消息,而我也痛哭流涕地真心哀悼刘将军,加封他为太师!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只得泪眼惺忪地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寿州丢了,我朝的战神刘仁赡,去了!

  周主料理了这件事,接着摧枯拉朽般将我军拼死夺到的城池又打了个七零八落。我大唐国将遭受建国以来最严重的灾难——几近灭国!——可是,周主他一世枭雄,终究也怕生病,回来打了几场仗,坚持了三个多月,他病势复起,又匆匆回周国去了。

  和上回一样,人走了,人马没走!好在我军趁周主走不到两个月时间,还是有所收获的!我军濠州监军郭廷谓是个能臣!以前他守濠州的时候,周军的谍者悄悄给他送免死铁券,郭将军拒绝了,他又怕城里的小商小贩们因生活不如意散逸在外,会泄露我军机密,竟将这些人统一收容在一间大寺庙里,每日给吃给住叫人看起来,这些人则帮忙整修守城器具——这样一来周兵就无从刺探濠州城的虚实了。周军把浮桥从正阳移到涡口,郭廷谓对上级黄仁谦进言,说此浮桥是濠州和寿州仁心腹大患!这个夏日久雨,淮河涨水,正是天赐良机!我们派二千舟师,利用我军水战优势,截断浮桥,杀尽周军,焚他军粮,直达寿州!黄仁谦最终同意了,郭廷谓轻舟偷袭,周军浮桥被烧,军粮器械荡然无存,我军终于打了个大胜仗!郭廷谓也因此立即升任了武殿使!周军退守定远,郭将军又乘胜追到定远,打得周将武行德丢了大军只身跑了!后来郭将军被升为濠州团练使,返回濠州防守。他便又招募乡勇万余人和原有的五千人马一起每日认真训练,将士们口中衔枚,依山设伏,把来犯的周兵打得大败!后来紫金山一战,许多人都去降周,濠州也想去,被郭将军劝住了。郭将军天天衣不卸甲,时时刻刻准备迎敌!到了今年秋天,周兵又来了!郭将军又率领千余位死士队夜袭周军战车及营帐,周军又死了好多人!但是周军随后又急攻濠州,郭将军看着南边大哭了一场,等不着援军,只能被迫投降了。

  郭廷谓上表向我表明情势所迫,不得不降,然后再开城投降——我一见他也有难处,准了他降,保他家眷。可是他此时也是铁了心降周,劝他不要降周的忠臣李延邹被他杀害了!

  郭廷谓之后,又有不少人望风而降,随着时光的流逝,原已夺回的数州,又给周主拿了回去。周主也再顾不得第二任皇后的劝阻,拖着个病身子又回军唐国,很快兵锋又一次逼近了东都扬州!

  贾崇和萧阙还在扬州呢!那可是我朝的东都,许多皇室先祖的陵寝可就在那儿呢!我忧心如焚,实在坐不住了!左思右想,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这又是一个对于黎民百姓而言十分阴损的决定!

  贾崇一见周军又来了,一反常态立刻焚了营帐,带着侍卫营的人撤离了,萧阙呢?领着手下的将士在扬州城外拼了几阵,最后力战殉了职。

  我召见了跑回来的贾崇,问他为什么由当初扣阁进谏的大忠良变成了一个带头逃跑的懦夫?我气急败坏地问他,问他对得起贾尉迟这个外号吗?可是贾老也很冤!他坚持了那么久,却等来了朱元的背叛、军纪的涣散和人心不附,他说,这一回,他就是真的尉迟恭,现在也撑不住了!我心里也觉得对不住贾老和萧阙,所以我善待了萧阙的妻子感化与爱女瑢娘,而对贾老也只是让他流放抚州。萧阙亡,贾崇跑,万一周军全面夺了扬州,周国的实力必将大增!

  我望着贾老一步步艰难转身离开清晖殿,望着他苍老衰迈的身影没入此时无边狂雨之中,不禁心里一凛,心疼如绞,咬牙忍过后,我望向身边,吩咐了刚回来的宁安几句!李宁安自打小时候跟我开始,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出远差,可这次,环顾四下,我所托之人,只有他了!

  我与宁安口头约定,要他前往扬州,传朕密旨,周军即将入城,一旦进城,难免玉石俱焚!要扬州士庶携带家眷逃离扬州,奔回金陵,金陵已作妥善安排,足以安顿出逃义民重新安居!

  可想而知,宁安亲传的未行诸纸端的那旨意,一定可以骗出很多人——而这些人一旦遵旨渡江走了,则他们的产业,都会在宁安手下的安排下,立即烧成一片焦土。整个扬州,官府民宅,无一幸免。实在走不了的,得病瘫了的,只得留在空城里自生自灭!更惨的是,金陵,也根本没地儿安置他们,这件事,根本就是个巨大的骗局——这都是我一手主导的,没问过任何人——自唐末到杨吴,扬州繁华人尽皆知,我父子两代苦心经营数十载,难道我就愿意见到这繁华化为飞灰?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也不愿将这繁华盛景拱手送予柴荣!

  诛尽杨氏,火焚东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个自诩仁义有德的君主,却变得冷酷阴狠,活成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要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这么坏啊?!

  时光转眼到了这年冬天十二月,事情办完,李宁安从扬州回来了;我困于心魔,这五个多月以来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而定云呢?她更不好!她自周国回来,并没能见到我——她被宋国老假托先皇的旨意给关进燕云馆里了!

  大战败局已定,听见了这个消息,我猛地意识到:宋齐丘和他的人,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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