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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幽隧之心(2)

璟朝烟云 弄笛吹箫人 4057 2024-11-13 10:56

  我因为那日给陈觉逼迫,心里已经恨毒了宋齐丘、陈觉他们一伙,一心只想除掉他们。这期间偏偏那个李征古在洪州当景遂的副手,见景遂被罢失势,他竟也欺负起景遂来!嘴里冷言冷语不说,又玩起他的老一套,克扣洪州军中的物资——景遂这个仁厚人也忍不住了,多次想杀那个狂生泄恨!终于给手下人按住了!李征古的罪行,在克扣军器、勾结宋党、扰乱朝事之外,又加上了一条!

  我找了唐国道家除了谭国师外所有数得上号的高道汇集在定云的燕云馆遮人耳目,自己却扎进那最初我和定云定情的旧馆里办公——一干就是三个多月!这期间我批阅了各处上报的告宋一伙的奏折,一看之下,也明白了许多过去不知道的秘密!

  冯正中、韩熙载、陈乔等人都来请过我,可我一个没见,都叫宁安和何莅帮我挡了驾。燕云馆很热闹!真道长们打醮的打醮,画符的画符,炼丹的炼丹,他们忙他们的,我忙我的,他们虽就在近旁,我却没怎么见他们——我只知道一件事:那个让我挂心一辈子的女冠,拖着自己重病的身子,又带着晖之先生离开了燕云馆,她两人上碧桃宫救陆紊去了,每日到晚只有晖之回来住在客馆里,定云却从不回来——扮成道士躲在她身边的我,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却与她鲜少见面——刚开始她病着,我趁她昏睡看护了她几天;后来她才好一些,知道了我的计划,便根本不理会我的大事,领着儿子,卷着看病的东西和晖之去了碧桃宫,她便住在那里,再也没回来——

  三个月后,我查清宋党所有大小官员的名册和他们的劣迹,令殷崇义整理了一篇义正辞严的诏书,然后心情甚为复杂的去上朝。

  庄严的集英正殿上,我举目而望,少了许多人!冯叔文等被周俘虏的不再重用,刘彦贞、皇甫晖等等又阵亡不能复生,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可是我发现,今天的朝堂安静了!往日大嗓门顶撞众人的常梦锡常学士没有在!韩熙载告诉我一个噩耗:常老本来一直好好的,有一天正和客人高谈阔论之时,突然就昏迷去世了!上报的奏本交不进燕云馆,最后给太子扣下了,所以我当然不知道了!

  常老的死令我十分悲痛,但我咬了咬牙,示意李宁安开读圣旨,宋齐丘无父无君、重臣窥国,罪莫大焉,着即罢官退隐九华山;陈觉贬为国子博士,宣州安置;李征古削爵!因今日不曾朝请宋齐丘,宋子嵩还是没来上朝,我在朝上宣布了他们三人的最终处理结果——当朝被拉走的陈觉,痛哭流涕地说着当年在齐王府的旧事,语声里全是不甘和痛苦,我不敢望他的眼,但一想起他的那些所做所为,我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低吼道:“拉出去,送宣州!”至于那个李征古,克扣军资、苛待士兵、蔑视景遂、欺君罔上,坏事做尽了,这次他大概也能猜后面没好下场!

  我含着眼泪肃然道:“常老这辈子就希望宋贼倒台,可惜没法子让他看见今天!”

  何莅领着人冲到了宋府,宋齐丘被强行送到九华山青阳县的封地去了。

  一切都按我的计划很快进行着,干完这一切的我,没兴致再回那没有耿先生的别馆,便只留在清晖殿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许多圈,直到暮色四合,白月当空——

  赐死李征古的乐时已经上路了,下了狠心的我,又派了宁安的徒弟华辰连夜出发,追上陈觉,也赐了一杯毒酒,终于了结了他二人。

  他二人的死讯传回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伤心,相反很放松!周主回国了,逆臣伏法了,怎么想都是好事!但是如何处置宋国老,不,宋齐丘,却是一个大问题!

  我犹豫不定的时候,有一个人连夜来求见了——这个人是钟谟。

  钟谟趴在我的脚边哭了好久,他说他在周国,虽然每天受着周主的款待、虽然每天站在周国的朝堂上、虽然拿了周主许久的俸禄,可他心里没一天不想唐国,没一天不念着我!他抽抽嗒嗒边哭边说,说到动情处,握着拳的手狠狠地砸在殿中地上的青砖上:“陛下…国主啊!李德明…他…他是臣的挚友啊…臣…臣拿命担保,他绝对是忠臣…他是被宋齐丘一伙贼给陷害的,王崇质作假证,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唐镐…他们都是一伙的,臣曾经质问过唐大人,为什么要写长长的上书往死里整德明?您猜怎么着,他怕的不得了,因为他收了别人的钱!……当时那情况…德明要不那样说…周主…周主当时就会杀了他呀…现在…现在不是都给德明说中了!德明冤呐…”

  我也有点触动,伸手就去扶钟谟,语气也不觉柔了下来:“爱卿起来,快快平身…李德明的事儿朕会考虑的,朕会考虑的…”

  钟谟拉了我的暗金卷云飞龙软袍,激动得脸都有些变形:“国主…臣求国主快下决断,李德明的家人因为这件事,现在过得…过得凄苦无比呀…国主…臣和德明二人都是您亲手提拔的,宋国…宋老贼撺掇您这么对德明,那是公然蔑视于圣上您呐……”

  我有些烦乱,面露难色,神气挺真诚地望了钟谟的泪眼,叹了一声道:“钟爱卿…朕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李德明逼着朕写表告饶,还主张割地,他此举有失臣节也有辱国体,这个事儿不好轻易改判……”

  钟谟听了这话,神色一下子冷肃下来,他眼光灼灼地硬顶道:“圣上呐,宋齐丘派陈觉、李征古为喉舌,说什么要您交权颐养,难保他不是自己想当皇帝!您要是一心软留下他,他只要不死,咱唐国就总有一天要乱呐!满殿的大臣们不干正事,成天以他的意志相互攻讦,能打赢的仗也打不赢了!臣以为要想拔除这祸根,就得先给德明平反……德明一辈子想做忠臣,如今他人都不在了,给个‘忠’的谥号,加个光禄卿的虚名,也不为过呀……”

  钟谟的话让我陷入沉思,要挖掉宋齐丘的影响,必须找个由头,可宋老做的许多事,非但没有错,还确实真心帮我国谋划!不说别的事,上次周主因病撤走,宋老提出“腰击”周军,当时我认为风险太大没有采纳,过后错过机会,我暗地后悔了好久!只要朝中还有人说宋齐丘好,他就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宋齐丘的智慧、威望在我朝无人能比,我其实自知难望其项背,那么我的弘冀呢……可德明被斩后,他的家人很惨,朝野上下很多人在暗中同情于他,毕竟德明身为臣子,在君主面前直言说出自己的判断,本质上是尽了本份,也没大错!唉!

  我想了许久,最终有些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钟谟,看他的面子,我答应下旨替李德明平反,追封他为袁州刺史、光禄卿,给个“忠”的谥号,钟谟叩头见血,千恩万谢地领旨退了。天渐渐亮起来,我又宣来了李宁安……

  我要李宁安连夜策马而行,前往宋老的封地九华山青阳县官邸。关于此行,我只给他一句话:“他是老臣,毕竟曾经有功于国,别见血。”

  李宁安没有立刻就去,而是向我禀报:九华山密库,确实是宋老命周正清设计并修造的,不过他曾手书禀告过先皇请旨。正因如此,原设计的打开密库的钥匙,是一对玉玦,形制与原本打开德昌宫内库的玉玦是完全一致。但现在该玉玦已不能打开德昌宫内库,因为开库金环已由先帝命谭国师重制。这对打开九华山密库的旧玉玦,现已辗转落到耿妃娘娘手中,但由于守库卫士被杀,我们的人已经强攻进库,此玉玦也已然失效;

  修库的银钱,均是刘彦贞和刘承勋二人孝敬的,可这件事宋老也禀知了先帝。

  库内藏的兵器及财帛,都是杨行密大王驾崩后留在杨吴武库里的,宋老挪到了我们唐国九华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修库的兵士,虽然原是王延政的人不假,可那是因为紫霄堂秘库开始修造的时候,先皇已驾崩,宋老为了测试王延政的真实实力,假意答应与他合作,后来宋老收复了那些兵卒,让他们投靠了唐国;

  还有,宋老要拥护景逿谋逆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谣言的源头是周国的一个细作,此人已被萧俨查获了!

  李宁安这最新的消息最终证实了一点,宋国老虽然参与了朋党之争,也做过一些错事反对我,还一直针对着阿云,可他自有他的道理,他对我唐国,还是有一片孤忠!

  知道了这一点的我,心中起了汹涌波澜,可我前后想了一想,私心作祟,还是铁了心肠,转过身面对窗外的白月,阖上眸子,冲外轻轻挥手,冷然道:“不必多言,去办吧。”

  玄衣细铠的宁安,回眸深深望向我清瘦修长的背影,温和地答道:“是。”

  下了这个命令以后,我的心里没一天安稳的!清晖殿不敢留了,我半夜三更叫上何莅、坐上软轿,从百尺楼走地道去了燕云馆。抬眼一看,扩建后偌大的宫楼,现在竟不见几个人影——后来我才得知:岳噙霜先是跟着他们一伙去了武夸山,后来一同回了太湖。小岳在后来一直帮着照看姚老道。姚端去世了以后,小岳竟然在阿云的主持下嫁给了刘清泰!(敢情刘先生根本就不是为了定云,是惦记上噙霜了!)刘澄去太湖查抄的时候,晖之带着从庆、从信回来,凝烟说两个小殿下跟着阿云不稳妥,又接了去带了(这次耿道人在病中千恩万谢,把儿子托给了凝烟,两人之间没了一点嫌隙,我真的看不懂女人呐!)

  慧儿留在了武夸山拜揽桂为师,在那道观里做了道士,定云这回就是为了这逆子病的!当初的时候,我是想让儿子去躲祸,听到他真做了道士,我是气得发抖!不过后来想想,孩子大了,一时想窄了,也不好迫得太紧!论年纪他只比从善小一点,以他的身世、才具,落到老大手里不知会怎样呢!阿云都劝不回他,我更没奈何,只有慢慢再想办法!好在我已经修书太湖,叫焦鹏远去武夸山保护慧儿,我以后在焦鹏远身上打主意,无论如何劝他回来!他是我李璟的儿子,想当道士,绝对不行!

  竹君这回是跟着阿云回来的,可这个人,她家师父到哪她也到哪,眼下自然在碧桃宫陪紊紊了!

  最忠心阿云的王玉喜,在降号大典前就去世了,剩下的燕云馆承应宫人,在云暖楼被封时都一并召回宫里。这次我大唐国是真缺钱了,凝烟为了省开销,跳过了定云裁了一大半人,剩下的也不在这里,想来凄惨,最爱热闹的耿道人,住在最冷清的别馆,最爱热闹的我,落到最凄凉的境地!

  我一怒之下,厉声唤道:“何莅!”宁安的首徒急跑进来,我嚷道:“听着,朕要燕云馆、云暖楼在明天日落之前热闹起来,人,一个都不准少,我大唐国,不缺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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