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清醒,人却歪在禅云殿的桌案前,丝毫也动弹不得。我举目四望,发现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不是紫极宫的任何一个徒弟,而是水清——她现在的身份,是凌真远的义妹,李景通的凌良娣。
水清关切道:“国师,你还好吧。”
我深深望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能否信任,但此时也只能实话实说:“我动不了。”
“种贵妃的细作装成李宁安来骗你,幸好被齐王景通给看破了。他知道以前在让皇宫中,我曾经跟随过你,所以就让我来照顾你了。”
我虚弱地瞟她一眼,“你怎么改了性子,竟会听他的?”
水清没有接我的话茬,淡淡说道:“他被你打成重伤,可还得回去守在天泉阁里,一刻都不能离开皇上,幸好此刻皇上昏迷着,要不然恐怕也会被他给气死!”
“那个假李宁安如何了?”
水清漠然道:“死了!死得很惨!他给景通殿下的人堵在紫极宫外,当场活捉之后,押到天泉阁交给了宋皇后,而且,那样的重伤,也推给了这个杀手。”
凌良娣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皮都不抬,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说得波澜不惊,我听得心惊肉跳,此刻顾不得身体的麻木,我问道:“这件事,景通是如何得知的?”
水清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落寞地看着我的紫色道袍,轻声说:“这个人与他爹不太一样,人虽离开你,却一直派了李宁安在暗地里保护着你。真正的李宁安看见假冒的,自然是要报告的嘛。”
“李宁安保护我?”我不敢相信,李宁安一向不曾显出武艺,我和史守一、潘易一起在齐王府为宾客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出他也是习武之人。
“不错。李宁安、陈先卫二人的父亲都是齐王府的家生侍卫,十多年前,李宁安之父卷进了常山王杨濛争位一案,连累李宁安成了阉宦;而陈先卫因为刺杀张颢有功,被殿下的岳父钟泰章推荐给了皇上。而李宁安则还留在李景通的身边。这一点,是让皇活着的时候告诉我的。”
“哈……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的都是整倒我们的仇家昇元帝,昇元帝把我们杨氏害得还不够惨吗?让皇死后,李家的人又把我们杨氏剩下的族人转移到了更为偏僻的泰州永宁宫,族人不得接触外人,婚娶也在宫内自行解决……公主,你可是杨氏之人,身上流着杨氏的血!”
我周身血脉剧痛,但下半截身子却没有半点力气,此刻也没有精力和水清争辩,这时候,我发现我最关心的,仍然是这个答案:“你已经……已经知道,害死潘易的人不是李景通,对吗?”
“害死潘易的凶手,确实不是李景通。我进宝华宫之前,被伯父培养多年,紫极宫众人的底细,都由我的一个恩人告诉过我!我早就知道了种妃和潘易以前的关系,栽赃李景通的那些话,是我故意骗你的!我恨毒了他们李家人…那日我偷听见凌真远和史国师密谋,而李景通又偷派凌真远去祭坟,我就把这事告诉了种妃,目的就是把水搅混,让你怀疑李景通!我恨李氏,我就是不要你给他骗了!潘国师的死,其实种时光和史守一合谋所为的!就在刚才我来之前,李景通动用监国之权,派陈先卫去了大理寺,提审了史守一。原来史守一虽然投靠了宋齐丘,但宋齐丘根本不打算害死潘易,反而不知为什么,他对潘易非常赏识;可史守一却要害潘易!因为当年史守一的初恋爱人王感化,因事被流放光山,史守一虽然表面不露真心,暗地里却移情别恋,爱上谭国师门下的红影道姑,为了得到红影的芳心,可红影也爱潘易,因此史守一早就暗恨潘易,更重要的是,史守一要杀昇元帝报杀父之仇,而师弟又不让;潘易早已经表明自己只爱碧痕,又表明自己只会支持李景通,绝不会支持小五即位,就凭着两点,种贵妃(也就是红影)绝望之下也转恨潘易!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所以,铜驼桥刺杀的那日,潘易格挡的射向李景通的那只箭上,涂有剧毒‘换月膏’,与潘易身上的偷天丹和修元丹的药力正好相克,潘易的锡丸剑击落箭头,拾起箭镞时,袍袖碰到了箭头,毒性从衣服渗入,不知不觉置他于死!”
“哈哈哈……”我无力的向天一笑,“史守一、种时光,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种时光已经被李景通立即遣送到净德尼院去了;史守一已经被即刻鸩杀,可是当年收留你的马道元道长,却因潘易生前的吩咐,给他收了尸。”
“原来潘易他早就料到了。可怜潘易生前,还曾要我支持这个丧尽天良的贼子!”我恨入骨髓,咬着牙狠声道,眸子的火再也藏不住了!然而,我却一点都站不起来,通晓医术的我自然明白,我的这双腿,恐怕是被那碗剧毒药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