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太庙溅血
满天的风雪在太庙之外飘扬,兴德帝领着皇室宗亲祭天跪拜。
任俞礼身披金甲、执戟巡视。等到兴德帝在露天祭祀结束之后,便领着一众亲贵进庙上香。任俞礼连忙护送前进,也跟着进入太庙之内。
太庙之中香火丰冒,热炭香炉,金甲上本沾的飞雪在任俞礼刚进入太庙没多久,便化为了雪水,泠泠其下,没入衣衫。
任俞礼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去看向殿前的红烛,上方的蜡油如红血一般汩汩而下。
任俞礼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太庙之内热气太过,他觉得有几分头晕,身上的伤口处带着几分痒意,像是伤口将要裂开。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来,想要告假而出,但是彼时,兴德帝带着皇室宗亲对着牌位跪下。他走不了,只能跟着在一旁跪下。
兴德帝燃上了香,想象之中的蜡油却并没有滴下浸灭香。
任俞礼心下微惊——临音叫人抹去了蜡油的踪迹,但是他又刷了上去,怎么会......
他明白了,他被临音糊弄了过去。太庙气暖,但是不足以融化红烛,至多是融化冰雪而已。而真想要红烛滴下来,除非拿火去烘烤,如前夜临音抓着他的手一般。
所以说,临音的目的从来不是在这里。
任俞礼思绪飞转,但是等不到他想多,他就觉得嗓子一阵干痒,紧接着口中便一股腥甜之气。身体的异样使得他明白了什么。
任俞礼脸色发白,却死死的咬紧自己的牙关,若是一个没忍住,血漫了出来,那么今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兴德帝拜之后起身,任俞礼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祭礼将要完成,兴德帝带着皇室宗亲离开太庙,只要离了太庙,一切就有回转的余地。
眼见兴德帝将要插香,任俞礼愈发的头昏脑涨,他死死的攥紧自己的拳头,但是下一刻,不知是什么东西击上了他的胸膛。
他想要去寻踪迹,但是身子不由得一拱,口中的鲜血当场出,溅到了龙袍之上。
众人一惊,目光都落到了任俞礼的身上,任俞礼连忙跪地请罪,“微臣......微臣无礼,还请圣上赐罪。”
皇帝连忙后退几步,周围的侍卫也将兴德帝等宗室护在了身后。
兴德帝看着任俞礼,面色阴沉,无论是愿不愿意,此刻只能这样处理,“来人,拖下去——”
太庙的事情令皇城蒙上了一层蒙蒙的阴霾。任俞礼的吐血,在皇城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血污龙袍、太庙溅血,哪一桩哪一件都是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死罪。
太庙已经被禁军给封锁了起来,这一场祭祀的失败不仅关乎任俞礼的性命,同样也是重重的打了兴德帝的脸面。
“我不明白。你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是让我配药,又是出动宫中的暗棋,就为了杀一个小小的任俞礼?”消息几乎是一传出来,元嘉玉就耐不住性子,悄悄来了临音的府邸。
药是她自己配得舒经活络的药物,可以通塞胸腔之中的瘀血,并非毒药,也因为是自己配的药,所以任何人都查不出踪迹。
她将药物配成了香,藏在了太庙前的红烛和前两日的蜡油之中,任俞礼被临音打了一顿,前些时日又日日都在太庙,所以,只有他一人会在太庙之前吐血。
又是她亲自配的量,又有兄长在太庙配合,任俞礼几乎是必死无疑。
临音玩着自己的纸灯,“就为了问这个,你特意大晚上的来我这里?”
元嘉玉脱下了自己的狐皮大氅,“倒也不是,今日除夕。”
若是按照往日的习俗,今上今夜必然是会宴请王公,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兴德帝怎么可能再继续设宴。
为着任俞礼这件事,今日祭奠太庙的人尚没有出宫,她百无聊赖,只得来找临音。
“我大殷最盛的三股兵力,分别是西宁军、剑州军和陵州军。西宁军被我父亲统领,剑州军归边栩掌管,只有陵州军握在任俞礼手中。
再加上任俞礼是今上母家嫡系当中唯一的男嗣,你说他会不会想要保住任俞礼?”临音玩着纸灯,笑着反问。
“任俞礼不能保啊。”元嘉玉轻喃。
任俞礼犯下如此大罪,兴德帝若是执意作保,那么舆情反噬必伤其身,还会被扣上不敬先祖,无德不孝的罪名。
“权势使人迷眼,尤其是在边栩已经有所偏向的情况下。”临音摇了摇头,眉眼含笑,如今为难并不是任俞礼,而是兴德帝。
以她的能力,若想要杀掉任俞礼,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她真正的目的是兴德帝。
若是兴德帝舍去任俞礼,那么就是自断一条有力的臂膀。若是兴德帝不舍得,那么就是他自己遭到舆论的反噬。
而且宗庙溅血是大罪,兴德帝费力作保也至多不过是保住任俞礼的命而已。
“现如今唯一的变数便是任俞礼这个疯子。等待元策出宫之后,我要让他悄无声息的联络陆行舟一二,你再为我配一味药,最好能让他这半个月迷迷糊糊的过活。”
大殷官员十五之后才开始朝会,等到这半个月一过,面对整个朝堂的压力,兴德帝必须做出决断。
“你当我是医仙不成?”元嘉玉不可置信,的看着临音。哪有这样使唤人的。
临音笑了笑,“你只说你给不给就是了?你若不给,那我可亲自去公主府的药房里面取了。”
元嘉玉瞪大了个眼睛,控诉的看着临音,“你是土匪吧,怎的如此厚颜无耻?”
临音耸了耸肩膀,“要成大事,岂能拘泥于小节。”
“胡说八道。”元嘉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如此自负,除了元策表兄,还是头一回见到你如此忌惮此人。”
“你不明白,这人是疯的。”临音摇了摇头,想到当初的经历,不由得咬牙切齿,“若是稍不注意,只怕就中了他的招。如今他看似处于死地,一个不慎,谁知会不会绝处逢生,不能有一点疏忽。”
“真这么厉害?”元嘉玉挑了挑眉,没等临音说话,她眉头微皱,“说起来,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任俞礼躺在冰冷的狱中,他口中的鲜血已经止住,他探了探自己的脉息,却半分也探不出毒药来,仿佛就是他突然旧伤复发。
还有他猛地被击,他至今不知道是谁用什么击打的他。只是无论如何,再去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个牢笼里平安的走出去。
牢房外空空荡荡,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任俞礼睁开了眼睛,走到了牢门边上。
而那身形臃肿的妇人掀开了自己的披风,露出了太子妃那张写满了野心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