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人仔细思索着楚逍的话，又看了他一眼，才问道，“你是说……奚姨娘实则并不是赵树的人，而是有人借了赵树之手，给父亲送的女人？”

　　楚逍嘴角一勾，“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要我说出来给你听吗？”李伊人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这副骄傲中又带了一些矜持的表情就像一只成功偷腥的小野猫，看得楚逍心里有些痒痒的。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楚逍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今眼下朝堂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河道一案。不论是曾经参与河道贪墨之事的主事，还是从旁协助者，又或者是举棋不定的墙头草，都巴不得这案子审不起来，甚至就此草草带过，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李伊人盯着楚逍的眼睛说，“所以在这个时候，除了对太子的打压以外，太子身边的人，或者说对太子将有帮助的人，都是打压的对象。”

　　楚逍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我父亲不过是个鸿胪寺少卿，论权势那是差得远了，祖父也不过是个低调的侯爵，领的是个没有实权的武职，也不值得别人惦记。”李伊人叹了口气，“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是冲着端阳王府或者宁国公府去的，以我爹和我外公的关系，恐怕若要从宁国公府下手也不会选择我爹这边。所以，你那对头还果真是冲着端阳王去的？”

　　“端阳王叔是父皇的股肱之臣，也是我的老师之一，有太子太师之尊。”楚逍没有隐瞒，将他和端阳王的关系和盘托出，“端阳王叔和我关系颇深，前次去江南的时候，也是王叔一力支持我，才有江南一行的。”

　　“江南一行，太子殿下以摧拉枯朽之势肃清贪官污吏数十人，将江南格局彻底打破，能有这份魄力，端阳王果真是不可小觑。”李伊人也赞叹道。

　　说起来，如今的端阳王是嘉宁郡主亲弟弟，太子称其一声皇叔，而李伊人就要称呼他为舅老爷了。

　　这么一算，楚逍要称呼嘉宁郡主为姑母，论辈分的话，李伊人其实比楚逍还低一辈儿。

　　京中圈子的关系就是如此复杂，从父系那儿算一辈，从母系那头又是一个辈分，如果李伊人和楚逍不是那种关系的话，李伊人见到楚逍还要喊一声堂叔呢！

　　想到楚逍听见自己喊他堂叔时的表情，李伊人就忍不住低头一笑。

　　“怎么了？”楚逍不解地看着她。

　　李伊人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出来你就不乐意听了。”

　　“是不是在想，我称端阳王为皇叔，你和我差了一个辈分的事情？”楚逍洞察力极强，一眼就看出了李伊人在笑什么，不由好气道，“你啊，姑母说你是促狭鬼，这话可真没说错！瞧着是个文静的小姑娘，有时候却霸道手狠到连男人都自愧不如，有时候又一肚子坏水儿，只见到别人吃亏，却很少见你栽跟头的！”

　　李伊人笑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自然是好，我很满意，也乐意把你惯得更加无法无天。”楚逍也笑着说，“这才是一国太子妃该有的样子。”

　　什么母仪天下，端庄贤淑，这些东西不过是看着好看而已，连花瓶的用处都比这些大。

　　母仪天下能干什么用？不必要的慈悲之心，宫廷里是不需要的。

　　端庄贤淑，过分的端庄和贤淑就是死板与教条，只会慢慢沦为男人的附属品。

　　楚逍抬起手，轻轻捏了捏李伊人的脸颊，“你这样就好，永远都不要改变。”

　　“人都是会变的。”李伊人也伸出手，覆在楚逍的手背上，微笑着说，“人会成长，会成熟，会在跌倒中爬起，会化茧成蝶……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楚逍怔了怔，然后释然地笑了，“我懂了。”

　　“你又懂什么了？”李伊人对上他充满睿智的视线。

　　“有些人会变，但有些人虽然会变，却仍保留了最本质的一面。”楚逍认真地说，“不管我们怎么改变，初心总是不变的。你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走到这一步，或许舍弃了软弱，但本性的你还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贴心地为自己的丫鬟都安排好了后路。”

　　李伊人轻笑道，“你连这个也知道？”

　　“雨莺毕竟是黑衣卫的人，你让珠玉在丫鬟们当中问了一圈，这件事我自然也有耳闻。”楚逍说，“不管你以后怎么变，我相信，我喜欢你的那个部分还是不会变的。”

　　“那可不好说哦。”

　　“我也会保留自己打动你的那一部分不会改变。”楚逍自信地说，“这样你的目光就不会落在别的男人身上了。”

　　“那你有什么可以打动我的？”李伊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楚逍问。

　　楚逍神情严肃，“我的优点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慕慕若是想听，以后我慢慢数给你听。不过如今我多少猜到一点自己是哪里最打动你的——忧国忧民之心，不受框架拘束的思想，还有……对你死缠烂打的那股劲儿。”

　　李伊人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你哪有人说自己死缠烂打的？”

　　“我就敢这么说，而且越是脸皮厚，才越有机会抱得美人归。”楚逍勾了勾唇，“如今美人不就站在我的面前了？”

　　李伊人轻轻摇头，“再没有人比你的脸皮更厚了，我都说不过你了。”

　　“这样也好，若是总被心上人赢一头，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楚逍歪了歪头道，“下棋是你赢了，口才却是我赢了，这才是打了个平手。”

　　“话都让你说完了，那我还能说什么？”李伊人轻笑了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不是要回宫了吗，站在这里又拖拖拉拉个没完了。”

　　楚逍略显失落道，“你怎么就不能表达一下对我的依依不舍，恋恋不忘呢？有情人之间，难道不想多待一会儿吗？”

　　“我刚才已经表达过了，若你想听一些缠绵甜蜜的话儿来，我可是说不出口的。”李伊人遗憾地说，“除非你娶了我，到时候夫为妻纲，你让我开口，我也不得不开口了呀。”

　　“我很怀疑，就算真的将你娶过门，你是不是真的会说一言半句的甜言蜜语。”楚逍嘟囔了一声，又捏了捏李伊人的脸颊，“那我走了。”

　　“好。”

　　“再给我做个荷包吧！”楚逍临走前，又回头道，“只有一个，拿去换洗的话都没有个替换的。”

　　李伊人忍着笑意，“知道了，给你做十好几个，让你每天换着戴，总行了吧？”

　　“十好几个的话，我又会心疼的。”楚逍说，“做那么多，你要费眼睛，还费心神，我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