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嬷嬷的话算是给万姨娘提了个醒，她恍然大悟道：“婶子是说，去找老爷求情不行，得去找老祖宗？”

　　“可不是，你仔细想想，如今这个侯府是谁管事？”贾嬷嬷一派智珠在握的表情。

　　万姨娘高兴道：“婶子一说，我就明白了！”说着回头吩咐彩云，“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让二小姐悄悄地来一趟，就说我有话要跟她说。”

　　彩云看了眼贾嬷嬷，点头笑道：“姨娘总算是振作起来了，谢天谢地！”

　　万姨娘瞪了她一眼，又和贾嬷嬷细细讨论该如何让二小姐讨得老祖宗的好，商量了半天。

　　贾嬷嬷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彩云道：“我瞧着这几日天气似乎不大好，又倒春寒，又下雨的。彩云，你回去再帮姨娘取一床厚厚的被褥来吧！”

　　彩云不疑有他，脆生生地答应了。

　　万姨娘却感觉到点什么，疑惑她为什么要支开彩云：“婶子，你这是……”

　　“等会儿。”贾嬷嬷轻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彩云已经走远，才回来对万姨娘道，“你啊，被关在这里好几日，怎么都没想到要自救，要是我这一趟不来，你还打算把自己关多久！”

　　万姨娘抬手拢了拢鬓发，不在意地笑了：“婶子这话我也明白，方才彩云在，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眼下老祖宗将我的管家大权收走，若是院子里乱成一团糟，哥儿姐儿身边都很不成样子，任谁见了难道就不会说一声？有了对比，我才好更名正言顺地出来不是？”

　　贾嬷嬷皱了皱眉，不赞同道：“你……你真是糊涂！哥儿姐儿身体多娇贵，哪能经得起一次半次的折腾？再说，真要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这个当娘的不还要心疼？”

　　万姨娘笑着去拉贾嬷嬷的胳膊，撒娇道：“婶子方才的话可不就是提醒我了吗，让二小姐去老祖宗面前求求情，可不就比出点什么事了再来找我的强？我都知道了，都按婶子说的办。”

　　贾嬷嬷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万姨娘的肩膀：“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祖宗再怎么重规矩，也要看在孙女儿的份上，只要二小姐话说得好听些，说不定明日/你就能出去了！”

　　万姨娘笑道：“婶子说的是。”

　　贾嬷嬷道：“却说我还有一件事急着找你办的，你要是出不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去了。”

　　万姨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婶子有话直接说就是了。”

　　贾嬷嬷悄声道：“昨儿王妃还问了我，咱们那个利子钱是哪天收回来的。你家兄弟拿着王妃的体己帮着放利子钱也有一段时间了，刚开始说是三月末能拿到，具体哪天却没有个准话。三月初八正是王妃的寿辰，用银两的地方多着，王妃问能不能提前一些日子拿到……”

　　万姨娘的兄弟做的是放利子钱的行当，这一行见不得光，是灰色收入，偏那万通就有本事把这行当做好，背靠北平侯府，顺天府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许多夫人太太手里有些银两的，私底下都会找到万通，放个把月的利子钱，利滚利多出来的银钱就是自己的收入，不必交给公中。

　　万姨娘能在侯府里吃得开，也多亏了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兄弟。

　　她当家的那些年，府里从未有缺银子的时候，所以老侯爷也不在意让一个姨娘管家。

　　“哎哟，王妃娘娘的寿辰，那可要大办，我得让我兄弟给王妃孝敬一份厚礼才行！”万姨娘道，“不过这个放利都是白纸黑字写明回收日期的，要提前拿到手恐怕有点困难……”

　　贾嬷嬷攥紧万姨娘的手道：“好侄女儿，你得想个办法，我这儿都跟王妃应承下来了！”

　　万姨娘神色为难：“那……那我出去以后就跟我兄弟说一声，看他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

　　贾嬷嬷连连点头：“有劳你了。我也知道这一行没有提前缴利的规矩，王妃也不是总这样的，这不是赶上特殊时期了吗……”

　　“我懂的，王妃有王妃的难处。”万姨娘道，“婶子放心，我回头跟我兄弟说去。”

　　贾嬷嬷一张老脸笑成菊/花：“那就好，那就好。”

　　万姨娘想了想，这事应承下来也不是不行，就算难办了点，讨好了诚王府的王妃，无论是对二小姐还是两个小少爷都有好处的。

　　“唉，若不是我这几日遭了那样的无妄之灾，这件事早就能帮王妃办妥了。”万姨娘抱怨道，“都怪大小姐，我平日里待她如何婶子也是知道的，没怎么亏待她，她还不肯帮我和二小姐说话！这小妮子，我要是出去了，非狠狠教训她不可！”

　　贾嬷嬷笑道：“只要姨娘帮王妃办好了这件事，要教训一个小姑娘多简单的一件事，甚至都不用姨娘亲自动手。”

　　万姨娘眼睛一亮：“婶子这话怎么说？”

　　“有王妃在，对王妃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贾嬷嬷得意一笑，“三月初八是王妃的寿辰，到时候侯府的小姐们自然也会一块去，大小姐要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丑，到时候，你想想……”

　　万姨娘也笑得花枝乱颤：“哎哟，那大小姐还能有什么名声，老祖宗自然也不会再看重她了！”

　　“所以你就放心吧！”贾嬷嬷道，“等你出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万姨娘点了点头：“那我得尽快了。”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贾嬷嬷道，“太晚了，恐怕松鹤院那边要找我的。”

　　万姨娘马上道：“那婶子还是早点回去吧。”

　　贾嬷嬷又叮嘱了她两句，这才悄然推开祠堂的门离开。

　　天色昏暗，从小径出来的时候，贾嬷嬷和去而复返的彩云碰上了，眯着眼问她：“刚才你在月洞门那儿和谁说话？”

　　彩云撇了撇嘴：“可不就是咱们侯府的大小姐嘛！”

　　“那个是大小姐？”贾嬷嬷怀疑天暗自己也眼花了，“瞧着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彩云倒是没怎么觉得，只是说：“她现在有老祖宗撑腰，神气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以前还叫我彩云姐姐呢，现在根本连看都不看人一眼了。”

　　贾嬷嬷看了彩云一眼，她来侯府的次数毕竟不多，不知道从前的李伊人是要仰仗万姨娘过日子的，万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比她还有面子。

　　只是在心里想道：一个丫鬟也敢跟主子比，怪不得万姨娘这次会被老祖宗罚进祠堂里，这些年来她确实有些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