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忽然被喊住“长宁”。她回头一看,“阿兄,还有何事?”
“无事,只是看你刚回来,怕不适应,这不,想送你回听雪堂”。
“那就多谢阿兄了!”兄妹俩对视一笑,慢步向听雪堂走去。
堂外青墙环护,绿柳周垂。悬着“听雪堂”匾额。只不过现下已被白雪覆盖。
若值开春,整个院落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后院一带水池。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至听雪堂里,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
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屋里阳光充足,并有相其的摆设。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
窗前边上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白菊。右边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陈设之物也都是闺房所用,精雕细琢的木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屋内大抵按照临安城原样摆设的。在前两日,夫人便令人把听雪堂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等着她回来。
“长宁已至,天色已晚,就不留阿兄,等休养好便再同阿兄叙。”
“那我走了!”谢恪也知这两日舟车劳顿歇息不好,还是等过两日再说吧。
谢宜拱手送别。
“女郎,这可同临安谢府大抵一样啊,想必用心念着呢!”
知云不禁感慨,一模一样可见太尉府对女郎的疼爱与重视,她也为女郎开心。
知云是从小伺候她的,论年岁还比她年长两岁。但总是孩子脾气。
反而是与她同岁的冬月更知察言观色。伺候起来也舒心很多。
云岫一看女郎的叔父一家尚且对她如此,不禁联想到自己,有些暗自伤怀,又有些羡慕。
想到是女郎救了自己,她又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伺候她,以报答救命之恩。
谢宜在临安救了她的那日,本来母亲郑氏想安排在府里,让她吃饱穿暖就行。
不料,云岫坚持,又有知云求情。谢宜这才将她留在身边。
岂知,隔天谢恪竟然也来向她讨人,云岫却死活不同意。称是她救了自己,便要跟着她。
谢宜虽觉奇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近身伺候的事一直是知云和冬月。
“傻丫头,发什么愣呢”知云看见云岫愣着,不禁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只是觉着不仅长得好,也生得好,心更是真真的好。”云岫脸上漫着笑,且微微抬着头,有些自豪。
眼神中流露出羡慕,又说到“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还可以这般安稳……”
“以后会更好的!”
会吗?若日后……怎么会呢,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这般好了。
知云觉得云岫这傻丫头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女郎自是极好的。
却未曾想她会这般羡慕,想必是以前的日子太不好了吧。
“好了,日后便安心跟着知云,她会带着你的!”谢宜劝慰她。
夜里,谢宜躺在床上,一直不曾入睡。看着这里的一切,同临安一模一样,心里甚是欣慰。
但想到日后自己入了东宫……那日一别,只怕此生无缘在阿父阿母身边尽孝。
阿父阿母虽不善言辞,但对她的疼爱绝不是假的。还有祖父,果真女子一旦有了夫家,便再也回不去了。
离出嫁还有好些时日,日后总归是有机会报答的。
思绪多了,谢宜便想到深夜,而后竟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刚醒来的时候,床帐里还是黑的。
她伸出手把床帐掀开一条缝,刚看见窗纸上透出的一片微白。
想到今早应去给叔父叔母问安,她再也睡不着了。
一翻身坐起来,拿过衣裳穿起来,等知云和冬月听见动静进来时,她已经穿好了。
“姑娘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知云笑着端着水和帕子进来。
而后挂起床上的帐子,冬月把屋里的灯罩打开,屋子里顿时明亮起。
抿嘴一笑,便用知云端的水洗了脸,又拿青盐擦了牙,又漱了口。
“姑娘可睡要去拜见太尉大人和夫人?”冬月替她收拾着。
“是。”
知云端着水,云岫收拾了东西快手快脚出去了。
只留下冬月替她仔细梳了头,又挑出一根桃花状金簪插上,满心欢喜地看了又看道:“姑娘,真是生得好看!”
谢宜脸上一红,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又说笑了不是。”
忽然她又道“怎的,你也学了知云贫嘴的毛病。”
冬月自然没有错过姑娘脸上的红晕,不由笑得更深。
“自然不是。”
待知云再次回来时,正好在院子门口遇到谢夫人,便问了安,一同进门。
不料到门口,正听见冬月在夸女郎,她因夫人在旁,不敢有什么。
谁想,夫人竟那般开口,“那是自然,长宁自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谢宜看见来人,连忙站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叔母,怎这般早?何时也喜这般打趣人了?”
谢夫人不以为然,摊手一笑道“这可不是打趣,承谦在汝心里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长宁自然也是汝心中最好的女郎!”
“哈哈……在我心里阿兄自然也是最好的郎君,叔母亦是最好的。”谢宜笑着应他,那笑是直达心底的。
“不过,叔母为何来得这般早?”谢宜着实没想到这么早叔母便来了。
况且,今日她本来还想去同他们问安,这般时候,确实有些早。
“原是想着你昨日才到,今日定然要好好休息。只是,我知你一向睡眠浅……况且这长安城已下了两场大雪,跟临安可不能比,这才要过来看看你。”
“多谢叔母挂怀!”
“对了,明日,让承谦带你出去逛逛。你没来过长安,应出去走走。”
“是,都听叔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