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说的话，林水瑶这两天多少听到了一些。

　　大人们虽然能管住自己的嘴，但是小孩子们凑到了一起，却难免会说出些什么不好听的。

　　“囡宝，不怕，爹爹明天就回家了。”林水瑶抱着囡宝轻声哄着。

　　沈老头摇了摇头：“水瑶，不是修远的事。

　　今天在学堂里，几个小子闹起来了，说囡宝一个丫头，不能跟他们一起上学堂。估计也是家里大人撺掇的。”

　　林水瑶一听便知道，又是村里那几家眼皮子浅的，见沈修远对家里并不重视，就以为沈家将来没了依仗，才撺掇孩子来挤兑囡宝。

　　“爹，您是怎么打算的？”林水瑶问道。

　　沈老头摇了摇头：“左右修远明天就回来了，他疼孩子，不会叫囡宝受委屈的。”

　　但林水瑶却不赞成，她一向不想把希望寄托在还不确定的人身上。

　　如果沈修远真的选择息事宁人，那囡宝受的这委屈，还有谁能替她讨回公道？

　　“爹，明天我送囡宝去学堂。”

　　知道林水瑶这是想替囡宝做主，沈老头点头应了，没有阻止。

　　怕林水瑶误会他不愿意管囡宝的事，沈老头又解释道：“水瑶啊，村里人也不是都不讲道理，而且囡宝还小，不用避嫌，不会影响她读书认字的。”

　　林水瑶点头：“爹，我知道的。

　　不过我想的要多一点，村里的女孩子们大多不读书，只囡宝一个人上学堂，别人家有些小心思也是难免的，所以我才要亲自去这一趟。”

　　听着林水瑶的话，沈老头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却没有反对。

　　水瑶这孩子，比自己有能力，若是个男子，或许还能在官场上大有作为。

　　既然她想去做，那家里只管支持她就好。

　　第二天早上，沈老头带着几个孩子们去学堂的时候，林水瑶亲自抱着囡宝跟在了后面。

　　“娘，囡宝不想去学堂了。”囡宝小声说着。

　　林水瑶心里一阵心疼。

　　“囡宝，有娘在呢，他们不敢欺负你。”林水瑶轻轻拍着囡宝的后背。

　　囡宝趴在林水瑶的肩上，小声说：“娘，他们以后也不会说囡宝上学堂嫁不出去，应该在家里绣花做饭吗？”

　　听着囡宝的话，林水瑶的火气又上来了。

　　她原本想着，许是学堂里的孩子年纪小，说话没有分寸，自己好好讲讲道理就好。

　　可是，他们竟然能对才不到四岁的囡宝说出这种话，若说不是家里大人教的，林水瑶可不信。

　　“不会了。”林水瑶说着，语气依旧柔和，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变了。

　　到了学堂，见囡宝是被林水瑶抱着来的，学堂里的孩子半点都不怕。

　　毕竟，林水瑶虽然是沈家的媳妇，囡宝的后娘，可实际算起来，和他们也差不多大。有什么好怕的？

　　“囡宝，去吧，跟哥哥一起进去。”林水瑶把囡宝放下来，让大宝领着她一起进了学堂。

　　才进了学堂的门，学堂里就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带头的正是牛家的小孙子。

　　囡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大宝的眼里也满是怒火。

　　可林水瑶却神色平常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牛家小孙子的笑声收敛了几分，他今年才八岁，对上林水瑶，心里还有有些犯怵。

　　“怎么，囡宝上学是什么好笑的事吗？”林水瑶环视了一圈，又问道。

　　教室最前面的沈老头也没了上课的心思。

　　前两天的时候，这些学生看到他这个先生，还知道收敛几分，可今天，却连他这个先生也不怕了。

　　“若是谁觉得读书丢人，可笑，那就直接回家去，免得留在这里，给大家当笑柄。”沈老头也跟着发了话。

　　牛家小孙子却直接站了起来：“我们男娃读书，是光宗耀祖，当然不可笑。可是沈长乐一个女娃，读什么书？”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学堂里的其他孩子：“看到没有，能来学堂读书的，都是男娃！沈长乐她坏了规矩，将来肯定是个没人要的男人婆！”

　　林水瑶冷笑了一声；“规矩？你倒是说说，哪里的规矩？”

　　牛家小孙子想都不想就开了口：“自古就是这样！从来都是男人读书，哪有女人读书的？”

　　林水瑶差点被他给气笑了。

　　也不知道牛家平时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也难怪之前蔡婆子能说出，直接把自己接到家里去，就算是她家媳妇的话。

　　这个时代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像牛家这样完全不把女人当回事的家庭，也不多见。

　　许是学堂这边闹得动静太大，村长也听着声过来了，正听到牛家小孙子这话。

　　“牛小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县城府城的有钱人家，都会给家里的女儿请先生读书，京城还有专门的女子书院！

　　怎么到了咱们村里，女子读书就成了丢人的事了？说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牛小河扭捏了一下：“可是沈家都穷死了，还让沈长乐读书，也不怕揭不开锅……”

　　村长更是没脸：“回去让你奶奶把自己家管好了就行了。长乐她爷爷是是先生，她凭什么不能上学？”

　　“那我让我爹来当先生，把沈长乐赶出去！”牛小河不服气地嚷嚷了一句。

　　学堂里又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不过这次，他们是笑话牛小河的无知。

　　“沈先生是考中了秀才，才能给咱们当先生！”

　　“就是！牛小河，你爹连字都不认识吧，怎么教咱们？”

　　牛小河闹了个没脸，哭着跑出了学堂，一路跑回了家里。

　　“爹，你也考个秀才，去给我们当先生！沈先生他偏心，让他家贱丫头也来上学，你当了先生，把她给赶出去！”

　　听说他顶撞了学堂的先生，牛小河他爹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又跪到蔡婆子面前。

　　“娘，以后小河你别管了，我和他娘来教。”

　　不说牛家如何，学堂这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林水瑶和村长也一道离开了。

　　面对林水瑶，村长十分愧疚。

　　“水瑶啊，以后学堂这边，我看顾着点，保证不让囡宝再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