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你记不起了，娘虽然嘴上说不在意，等时间久了就好了，但是这两天，她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还有之前，边关送来消息，说你战死，你知道这些年，娘偷偷哭过多少次吗？还有爹，他这些年也不容易，你的弟弟妹妹就更不必说了……”

　　林水瑶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沈修远也一直静静地听着。

　　等林水瑶说完了，他才开口：“我想过了解他们，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平日里带兵打仗，训练下属，他都没有过这种无措的情绪，可是面对家人，他却慌了神，甚至需要向一个小姑娘请教。

　　看着沈修远眼底认真的神色，林水瑶知道，他这次不是在戏耍自己了。

　　“爹每天上午会在村学教村里孩子们读书，我听娘说，你考上童生之前，开蒙也是爹教的，有空的话过去看看吧。”

　　沈修远郑重地点头，向林水瑶道了谢，抱起自己的被子，离开了林水瑶的房间。

　　从林水瑶的房间出来，沈修远正好被喝完药出来送药碗的崔氏给撞上。

　　“修远，怎么又出来了？”崔氏问道。

　　沈修远摇头：“娘，我和林水瑶以后得和离，现在还是分开睡吧，免得坏了她的名声。”

　　崔氏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要和离？”

　　看着沈修远淡定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崔氏心里找，手扬了起来，却半天没落到沈修远身上，最后倒是自己哭了出来。

　　“修远，你当了将军了，觉得娘给你找的这个媳妇，配不上你了是不是？

　　“可是你知道吗？咱们家逃荒过来，一路上要是没有水瑶，两个孩子早就丢了，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妹妹们，说不定也早就饿死了！

　　“前段时间我病重，也是水瑶整天忙前忙后。你觉得她是个农女，配不上你。但是沈修远，做人，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听着崔氏的指责，沈修远心里一半是愧疚，一半是委屈。

　　和离这件事不是他先提起的，他也照顾到了林水瑶的感受。但是，崔氏似乎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在了他的身上。

　　他只知道林水瑶帮了家里不少，却不知道，家里的境况比他想的要更糟。

　　林水瑶提出和离的时候，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觉得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

　　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

　　“娘，我……我们两个商量过了，”沈修远帮崔氏擦着眼泪，有些为难地开口，“要是您觉得不妥，我明天再找她说。”

　　“水瑶答应了？”崔氏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那定是你说了什么，让水瑶伤心难过了。”

　　“去吧，去睡吧，明天我找水瑶说说，那孩子心性好，不想让家里为难，只会让自己受委屈……”

　　回到屋里，沈修远十分郁闷。

　　和离是林水瑶提的，她若是不提，自己也会留在村里跟她过一辈子。

　　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成了那个做错事的人。

　　不过想想之前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林水瑶身上虽然有些疑点，但她确实是一心一意对这个家好的，自己不在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撑起了整个沈家。

　　看在她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的份上，若是真的走到了和离这一步，等她离家的时候，自己多给她一些补贴，让她不管是嫁人还是自己过，都能安度一生。

　　如果知道沈修远此时的想法，林水瑶怕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早饭之后，崔氏就把林水瑶给留了下来，沈修远也依照林水瑶说的，出门去了村学那边。

　　“娘，您找我，是不是要说沈大哥的事？”林水瑶主动开口问道。

　　他们两个迟早要和离的，就算现在瞒着，也瞒不了崔氏太久，还不如早早告诉她，省得她再操心。

　　崔氏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我听修远说，他想跟你和离。水瑶啊，娘会劝着修远的……”

　　林水瑶安抚地拍了拍崔氏的手：“娘，您误会了。不是沈大哥要和离，是我提的。”

　　崔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林水瑶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娘，没提前跟您商量一下，是我的不对。但是，确实是我想和离的。”

　　崔氏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水瑶，你之前苦了那么久，现在修远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是不是修远惹你不高兴了？”

　　林水瑶摇头：“娘，和离的事跟沈大哥没关系。

　　“沈大哥回来之后，我们也相处过几天。我能感觉得出来，沈大哥他不喜欢我，我对他也没有那种感觉。所以娘，我们两个在一起，将来未必会过得好。”

　　崔氏听着，心里也是左右为难。

　　“水瑶，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林水瑶忙不迭地点头：“当然是真心的！娘，沈大哥他现在是将军，身份不低，将来遇到心怡的姑娘，直接娶回来就是。”

　　崔氏长叹了一口气：“唉！水瑶，可是娘舍不得你啊……

　　“你呢？你就舍得娘，舍得小莹和两个孩子吗？娘真不想让你离开咱们家。”

　　林水瑶被崔氏说得也有点动容。

　　共同生活了这么久，老沈家的每个人对她都是真心真意的。即便是两个孩子，每天也都会关心她累不累。

　　她的确舍不得。

　　但是，这些本就不是属于她的，现在，也到了该割舍的时候了。

　　“娘，就算和离了，我也不会住得太远，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林水瑶安慰着。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两句话，太过苍白无力了。

　　不等崔氏应声，门外，村学的小子便敲门跑了进来。

　　“林嫂子，不好了！沈大哥他在村学外面晕倒了！”

　　“怎么回事？”林水瑶急忙站起来问道，又回身扶住了崔氏。

　　“沈大哥来村学外面看先生授课，看了一会儿突然头疼，现在疼晕了过去。”

　　听说儿子出事了，崔氏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跟过去看看。

　　林水瑶安抚着崔氏的情绪：“娘，您先别急，我带静静过去看看，她是大夫，看过之后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