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沈萱来家里的目的，黎大娘也没把人晾在门外，马上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萱丫头，淮舟，你们两个快进来，咱们到屋里说。”

　　进到黎家院子里，沈萱这才说明来意。

　　“黎大娘，我今天过来，是想让您帮忙照看一下新扩建的作坊。还有以后村里的要建村学，也要有人看着，我想了想，这件事交给大娘您最为妥当。”

　　丈夫和女儿都有事情做，黎大娘白天一个人在家，也的确有些无聊。平日里，她偶尔也会去作坊那边帮帮忙，沈萱有事情安排给她，黎大娘当然不会推脱。

　　只是，她心里有些疑惑：“萱丫头，村学我倒是能盯着，只是作坊的管事是蔡妹子，你再安排我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萱笑着摇头：“黎大娘，这个您不用担心。”

　　“新作坊建好，如今两个作坊加在一起，大了不少。若是没出周家这一桩事，蔡婶子一个人，再加上几个嬷嬷，当然顾得过来。”

　　“只是现在，白叔父的情况算不上好，蔡婶子一个人分身乏术，我这才想着再找一两个合适的管事。若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好意思来打扰黎大娘。”

　　黎大娘听明白了沈萱的意思，没再推拒，想了想，又问：“萱丫头，白家兄弟他当真……伤得那么重？”

　　沈萱点了点头。

　　黎大娘人品可靠，和蔡婶子又相熟，况且白大壮的事，在村里已经不算什么秘密的，沈萱自然愿意和她多说两句。

　　“黎大娘，白叔父的情况不太好。虽说人还活着，可是却醒不过来。县城大夫说，若是运气好，可能哪天还能醒来，可若是运气不好，怕是一辈子都……”

　　黎大娘也跟着叹了口气：“蔡妹子也是命苦。”

　　“以前白家兄弟出门走镖，她嘴上虽然不说，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可担心着自家男人。好容易男人回来了，家里置办了田地，她也算是苦尽甘来，可如今……”

　　“黎大娘，我将来不能一直留在松江县，蔡婶子那边，还要你多劝着点。”

　　听着沈萱的话，黎大娘点头：“放心吧，萱丫头，这件事大娘会放在心上的。”

　　“至于以后，作坊的事，我帮蔡妹子一起看顾，平日里也会尽量多陪陪她。”

　　黎大娘答应下来，沈萱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眼看着已经快到中午，沈萱和顾淮舟婉拒了黎大娘留他们用午饭，做上马车又回到松江县。

　　两人只在马车上随便吃了两块点心，就忙不迭地赶往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顾淮舟一眼就看到了顾鸿博的人在附近。

　　“萱姐姐，有太子的人。”顾淮舟小声提醒。

　　沈萱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顾鸿博明明不关心这件事，这个时候，怎么会派人来县衙这边？

　　难道又是京城周家做了什么手脚，想通过太子给松江县这边施压不成？

　　沈萱摇了摇脑袋，将这些想法暂且抛出脑海，直接带着顾淮舟一起进了县衙。

　　见到赵阳平时，沈萱发现，赵阳平比昨日憔悴了许多，看上起应该没少费心。

　　“赵大人。”沈萱行了一礼。

　　见来人是沈萱，赵阳平的眉头舒展了些。

　　“是沈姑娘啊，”他将人引到书房，“周家的事有一些眉目了，不过沈姑娘，这件事比我想的要复杂一些。”

　　“赵大人但说无妨。”沈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阳平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这两天的时间，我的确审问出一些东西。”

　　“那天晚上跟着周福一起去章海村的人，并不只是为了破坏作坊，他们是去屠村的。只是到章海村之后，他们发现屠村这件事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才换了武器。”

　　至于被他们藏起来的短刀和匕首，赵阳平早已带着官差在离章海村不远的地方找到。

　　听着这话，沈萱紧紧地皱起了眉。

　　大概是她之前挑拨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不然这么隐秘的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审问出来的。

　　“赵大人，您现在担心的，有事什么事情？”沈萱问。

　　赵阳平苦笑着摇头：“我先前跟沈姑娘说过，周福带去屠村的那几百人，他们并不是松江县人。”

　　“原本我打算从这些人的身份入手查下去，只是，这件事查起来，却遇到了阻碍。”

　　沈萱沉默着，看来她猜的没错，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的确和京城的周家关系甚密。

　　赵阳平将桌上的三封信拿出来：“这是下官这两日收到的匿名信件，全部要求下官不要继续追查下去。昨天夜里，牢里的人还险些被人灭口。”

　　“那赵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这次，是顾淮舟开口问道。

　　赵阳平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不满世子，这件事，我找太子殿下求助过，不过太子殿下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管。”

　　这样的结果，沈萱和顾淮舟都不意外，尽管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他们已经摸清了顾鸿博的秉性。

　　除非威胁道他的生命或是地位，顾鸿博应该都不会插手到任何一场纷争里。

　　“这件事，太子殿下既然不插手，那处理的结果如何，他也不会管。下官打算，先把明面上的松江县周家处理了，至于那些人的身份，下官打算暗中查下去。”

　　“赵大人，若是继续查下去，可能会很危险。”顾淮舟提醒道。

　　尽管他心里已经知道此时是京城周家所为，也迫切地想要拿到更多对周家不利的证据。

　　可是眼下，赵阳平若是惊动了背后的人，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他到底和自己不同，没有那么多自保的手段。平心而论，赵阳平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顾淮舟并不想把把他卷进这场纷争里来。

　　谁知，听了顾淮舟的话，赵阳平却笑了：“世子放心，我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有两全的办法。”

　　说完，他凑近顾淮舟，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顾淮舟面色严肃地看着他：“赵大人当真决定好了？”

　　赵阳平的表情也十分郑重，他点头：“是。”

　　沉默许久，顾淮舟朝赵阳平行了一礼：“那淮舟便先谢过赵大人。”

　　离开县衙时，顾淮舟的心思比来时更加沉重了几分。

　　直到上了马车，他脸上的表情也依旧凝重。

　　直到沈萱叫他，他才回过神：“萱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