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印证地傀所说,我的肚子隐隐发疼,都说母女同心,我想我受到什么样的痛苦,我肚里的两个小龙女应该就受到了什么样的苦痛。
我瘫软了身子,虚汗布满全身,肚子的痉挛一阵一阵,上一阵的痛还没过去,下一段的痛已经袭来,让人无法招架。
扶卿的剑又进了两寸,手有些抖:“让她的痛苦停止,我命令你。”
地傀眼睛发亮,并无理会。
“我能感觉到那两个灵魂的纯净,相信上天一定给了他们很好的天赋,可惜了。”
地傀酝酿着,看着日头,等待着时机。
疼痛像是一把染着烈火的刀,熏着我的理智,烤着我的身体,怎么也不停息。
我能感到头脑的发晕发白,直到看不清所有的东西,跟世界脱了节,超然物外,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任之飘到哪个犄角旮旯。我只看到地傀突然兴奋起来,爪子作好捕猎的姿势,我看到地傀狰狞的獠牙和与之缠斗一起的扶卿,我能看得到所有所有,但是都像是隔着一层雾,在我眼里清晰又模糊,真实又像梦。但是我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画面,一帧一帧,却无法参与。
我恍然又到了梦里,梦里只有蓝蓝的天空和层叠棉花般的云朵,太阳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隐去身形,虽然看不见,却还是能感觉光和亮。
“龙女,你可想生下腹中的两个龙子?”
虚空而来的话,像是来自天外,无法分辨方位。
我整个人轻飘飘地浮于空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我的身体,使我向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暗处?你出来?”我喊着。
“你只需回答,你可想生下你腹中的孩子?”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我四周翻找打量也没找出装神弄鬼之人,不得不先应着:“废话,自然是想的。”
场景刹那变化,变成闪着朝露的森林,彩色的鹿马变成缩小版的样子,驮着我,在林间缓缓步行,如门庭散步。没有丝毫力气的我,不得不顺着,软软搭在它的身上,被各种小动物当成围观品。
“我不能给你生命,你得问我拿,但是我现在可以借你一些。”
听这话就绕的慌,我回答:“既然不能给我,为何我还可以问你拿?你说话本身就行不通。且说生命,你是什么,能管得了生命长短吗?”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是要对付我,还是要干嘛?
这究竟是个什么在同我对话?
天外传来一声嗤笑:“我管天下万物,你说我能不能管你?你现在此时此刻已经死了,但是我将你的身体救了,现在我要赋予你生命,因为你的孩子至关重要,一定要生下来。且问你愿不愿同我做个交易。”
“那就是说,你是老天。”我问。
“随便你怎么称呼,为了留住你的身体,我将一枚叶子打入你的身体,暂代你的魂身,如若再有一炷香,你还没决定的话,你的魂体就进不得身体里了。”
我心神大乱:“我如何信你的话?”
“时间不多了,你还没回答我,我不会给你更多的时间考虑。”
天上的亮光稍稍歇了,变成灰灰的,让我的心如擂鼓,下一秒就要跳停。我闭着眼睛,孤注一掷,大吼:“你需要我拿什么来换,如果我想生下孩子?”
亮光再次跑了回来,挂在天边,很是意得:“除了生命和眼睛,你什么都要给我,我给你三十天,足够你生下龙子了,答应的话就与我相击掌。”说着天外伸出一只大大的手掌,那手掌比天空大,一直延伸到我面前。
我没有再犹豫,直接拍上了这只巨大的手掌。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闪,天空还有周边景色全部变样,在一瞬,那些我的身体也变得有了一丝力气,可以缓缓站立起来,不再是之前软绵绵如烟一般。
雾气有些散了,我也在混沌中找到了方向。
迷茫的眼睛睁开,听到有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一点一滴聚集起来,像是下雨一般。第一眼就注意到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完全像是足月的孕妇才有的肚子。
艰难坐起身子,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藏身于一个湿漉漉的小山洞,地上堆着杂乱的野果子,还有盛满清水的竹筒。
正在疑惑之间,扶卿从洞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刚猎到的狼,看到我,就将它随意丢在了一边。
“璃茉,你醒了,你都睡了半个月了,你知道吗?”
他关心地凑近我:“我都以为你死了,如果不是你还有呼吸的话。”
什么?居然过去了半个月?我分明就只是昏迷了几分钟吧?
“啊啊啊、、、、、、啊。”我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来声音,顿时慌了。
扶卿关心地扶住我,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了,发声不出来了吗?”
我点头,看着他,不知所措,抱着头,不知该如何。下一秒,我的脸也开始变化,上面画满了图腾,像是一种符号,我借着洞里反光的水面去看,吓得想要惊叫却喊不出声。
“璃茉,你冷静一点,没事,我会帮你的,不要激动。”
不忍闪过他的脸庞,看我的眼睛有些红。
我在扶卿怀里痛苦过后,细细思考,才想到这可能就是我要活下去付出的代价,我让自己平静下来,望向扶卿,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但是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像是明了我的想法,替我拭去额角湿哒哒,分不清汗渍还是露潮水的发丝,温和地说:“不要惊慌,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只用握住我的手,用眼睛告诉我,我能读懂,毕竟我是无所不知的扶卿公子啊。”他难得末尾加了一句自夸的话,像是安抚。
他瞳孔印出我的狼狈,却也泛出他的温情无两。
我如他所言,将手握住他,殷切不安地望着他。
他紧紧抓住我,像是要抓住我的恐慌,驱散我的不安。
“别紧张,你现在很漂亮。”扶卿柔和的嗓音萦绕我的周身,让我缓缓平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望向他,试着如他所说,只用眼睛与他交流。
他果然也懂了。
“半月前,你突然晕厥,地傀兴奋地想要将你食之。我与他互相缠斗,我终是不敌它,眼睁睁之际,沈墨赶到了,他看你半点余息不闻,当时悲痛万分,与我合力与地傀一番争斗。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而地傀食世间异人命魂养之,它体内有千军万马,我们难与匹敌。它正摩拳擦掌要将你吃掉之时,天空忽生异象,一层光晕打到你的身上,地傀对你竟一步都靠近不得。是时,上天连劈惊雷,直劈地傀,将它打得嗷嗷逃窜,身体里跑出五颜六色,数之不清的命魂,散到了天空,地傀因此身受重伤。”
扶卿将滴在我脸上的水珠拂去,接着说:“我和沈墨抓紧机会,将地傀逼入死角,准备将之一举击溃。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蓝蛟的命魂不知何故竟没有被上天收去,地傀临死反扑,口吐清月的声音说‘你让我死,我便让你尝尝小人的手段’一句过后,它目露蓝光将沈墨摄迷了去,它本还想偷袭我,可惜我上过一次当,便有了警觉。但沈墨急火攻心反而着了他的道。只是这最后一刻中它对沈墨的记忆做了什么?我便是不得而知,只道他是晕了。”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看他目有难色,一定是还有什么没有说与我的事情。
我摇了摇他的袖子,示意他说完。
“还有一件事情,我本不想说,但、、、、、、其实地傀濒死之际,对沈墨摄法之后,整个人化作一缕烟末,飘到了、、、、、、飘到了、、、、、、”
“哪里?飘到了哪里?”我望着他。
他叹息一声:“飘到了你的体内。”
什么?我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的体内?”
“是的。地傀消失之后,你的身体自己又活了过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那时候你的状态与其是说活着,还不如说是被什么吊住了最后一口气。不是你,而是一尊木偶。”
“那沈墨呢,沈墨怎么样了?”我热切地望着他。
“沈墨、、、、、、”他躲着我的眼睛,最终娓娓为我道来:“沈墨醒来之后,眼睛发红,深深地看了你,便离开了。”
便离开了,离开了!我不信沈墨会将我丢在这里就自己离开了,我不信!
“带我走,带我去见沈墨,我要去找他,他一定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是不知道,我们去找他。”我无声抽泣,像个没有重量的浮萍,高高低低都是海浪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