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还是跟上次匆匆而过看到的模样一样。
我与沈墨共乘一匹马,身后无数士兵整齐跟着,每次踩步都格外一致,声响动天石惊。
我附耳沈墨,小小声:“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
无飒热情跟快要挤出城的百姓们热情招呼,兴致来时还调戏一下站在窗台高楼处的妙龄女子,飞飞吻,丢丢媚眼,不亦乐乎。空了还替代沈墨回我:“夫人可别这么说,只不过是昭告天下。这样整个墨云都会知道他们有女主人了,也不会私下议论纷纷,说我们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万年光棍王,有龙阳之癖了。”
沈墨递过去一个杀气满满的眼神,无飒故作抚胸挑眉,一副‘小生怕怕’的痞子样,故意大声朝我喊:“城主夫人,你说无飒说的可有道理?”
听闻的聚集百姓三三两两叽叽喳喳,热切议论着。那炙热的眼睛都快把我和身下的马儿都烧出来几个洞了。
沈墨皱眉,脸色有一些难看。
我低头偷笑,难得看沈墨一副吃瘪的样子。
城门近了一些,城墙上一排赤条条只着白色里裤的咸鱼一般的东西映入眼帘。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咸鱼,分明就是一群脱水晕厥毫无气力的男人。其中身上夹着脏泥血污悬在城墙最显眼的中央地段,手臂铜黑,脸上惨白无人色,只是看着有些眼熟啊。
“这些人犯了什么事情?”我扯扯沈墨的衣袖。
沈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眼去瞥无飒:“是不是你之前派去抓我的那一群?”
“就是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刚从天麟城那边回来,连城主也不认识。我平常也是这么下的命令嘛,大家都心照不宣啦。就这些家伙居然报告说贼人跳崖了,当时就把符扈和我气傻了,这惩罚还轻了呢。”无飒不以为意答道。
符扈也看了一眼,正色:“是我下的命令惩罚他们。毕竟一不听主帅命令擅自行动已经是死罪,二居然犯下这么大错误害城主更是不能饶恕。”
无飒不爽了:“符将军,怎么这么小气,借你几个士兵办办事,何必这么小气。”
“你还知道是我的兵,不是你的下人。”
“大不了下次我不找你的人还不行吗,小气。”
“没有下次了,我已经放下命令。你之后就是想差遣,也不会有人敢应你的。”
无飒不甘地飞了一个白眼过去。
有士兵在哀鸣,汗水杂着血色的脏污,滴在过道上,给炙热的土地浸染一分颜色。
烈阳没有怜悯之心,火热的身子将城墙照得眩白。
我咬了唇,有些不忍,回头,握住沈墨的手。
“这不过是一场巧合的误会,而且他们驻扎天麟,连墨云的城主都认不得,一定是离家太久了。他们回到墨云迫切想要立功,想为墨云尽自己心力的心情也可以理解。犯下的错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不如就放了他们吧,毕竟他们也为墨云付出了很多。远离家乡,背离亲人,不是吗?”
沈墨在我眼眸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对着城墙上监督的士兵,冷声命道:“没听见城主夫人说的吗,将他们都放下来吧。”
符扈与无飒相视一眼,眼中一闪戏谑,尽无言。
城墙的士兵很快将快晒成人干的一众人等放了下来,那领头的将领已然没有了之前与沈墨对峙时的意气风发,顶着蓬头垢面,仍坚持着军人最后的气节,立身躬礼,脊背挺得笔直,张着干涸如同死湖的河床的唇,声音洪亮:“恭谢城主赦恩,阮捡率兵众愿死而后已。”
沈墨安抚身下不安昂首踢腿的马儿,眼内没有一点温度:“如若你的眼内不要射出如此杀气,此话会更加令人信服。”
停止按辔徐行的慢走,沈墨握紧缰绳,双脚轻轻撞击了马肚子,马儿收到命令,速度稍加快了一些,我一阵踉跄,沈墨及时将我扶稳,继续前行。
符扈离开了队列,直奔那行伤员。
只怨得我这耳朵太好,清晰听得符扈将军气态龙钟,怒极反冷笑:“阮?我看你一点也不软,脾气大得很!不服?那就去斗武场与几位副将军好好操练七日,不得缺席!无需养伤了,即刻去报道。”
“是,符将军!”不甘屈从的应声。
我不得低声偷偷笑出了声,引得沈墨询问:“何事如此开怀?”
“还不是你的人,一个个真是可爱,看似蛮横不服气,其实个个听话地很。”
了然我的意味,沈墨也嘴角含笑:“这些人倒是都不坏,只是直肠子,什么都写在脸上,多操练几次,也都服气了。”
还未进得城主府,远远便看到一抹粉红娇羞的倩影。期霓精心梳了垂鬟分髾髻,乌发分股,鬟结于顶,耳际束起一扎,轻巧用彩色束带系起,簪玛瑙珠链,缀着细细的流苏银坠,贴合发髻,既显风流韵态,又得小女含羞之色。
我心下一恼怒,暗暗揪了一下沈墨的手臂,私语:“狐狸来接老虎回家,怎得,你可有表示?”
他吃疼,哎呦求饶:“这又是什么典故?”
“老虎不在家,狐狸倒当起了家。你真当我不记事的吗?”
沈墨恍然:“那是无飒这家伙说的,可别怪我。”
“你是在跟我狡辩?”我凉凉白他。
“没有,夫人放心,狐狸在老虎家里呆不了许久,可别乱吃飞醋。”话了,他亲昵地捏捏我的耳朵。
彼时我们正好行至府门口。
期霓率众府中下人向前,欢喜行了礼,其间未曾看过我一眼,想是当我不存在。
“墨哥哥此行辛苦,想是奔波劳碌,已有些累坏了。早早听下人禀告你这就进城了,我立马让厨房准备了饭菜甜点,就等你到了。”期霓一步当先,脸上笑意缠绵,暗送秋波几许,真当在场的人都是瞎子聋子。
我未作表示,沈墨已经自行下了马,又贴心将我扶下,姿态甚是亲密。
一旁钻出一个小胖子,虚扶着我的另一边,嘴里恭敬道:“夫人请仔细脚下。”
我瞟了他一眼:这小胖子倒是会来事。
未理会期霓,沈墨冷冷瞪了一眼方管家,那方管家顿时双腿打筛子般发抖,眼内皆是迷茫:“未恭迎城主回府,老奴失职。”
沈墨将袖一甩,冷哼:“你确实失职,在本城主府上当值,却做了一个无关孤女的奴才,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失职地很。还不如告老去乡下还偷得清闲,我看这个小胖子就很好,就他代你的位子了。”
还杵在我身旁的小胖子,不顾年老的方管家先是迷茫,再是反应而来的呼天抢地,他利落跪下,乖巧应道:“多谢城主和夫人得抬爱,小人一定尽职尽责。”
无飒在一旁看得这一出,嘴唇微动,对着我,做了一个口型,他说的是‘老狐狸’。
期霓脸色发白,手死命绞着手里的帕子,没敢发言。
事后无飒在堂间拍手叫好,满脸都是志得意满。
“看这女人这副模样,真是大快人心,哈哈。”低头大灌一口茶水。
“你有这么讨厌她?”我好奇。
无飒义愤填膺,有一肚子的委屈说:“这个女人你别看她娇滴滴,娇蛮任性不说,及其喜欢跟一些修邪练魔之人来往修习。你们可还记得那株幻意,沈墨那日没有要她的幻意,她便自己留用了,在去找你们的前一晚,我还曾看到她手下的人半夜偷偷摸摸地处理死尸,也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可怜人,看穿着倒是不像我们墨云人。我跟上前瞧了一眼,那好家伙,你家那个毒蛇表妹正在吸食魂魄,简直如同地狱的恶魔,残忍啊,实在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