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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马蹄溅血

梦神赋 沪弄 3979 2024-11-13 09:18

  胡云川看胡嫱虽身穿嫁衣,却坐着马车,车上没有任何装饰,一点喜庆的样子都没有,心里闷闷的,问:“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走吗?被撵出荣王府的时候,明明是有机会逃走的,干嘛还要费尽心思嫁过去?你看看,连个婚礼都没有,民间夫妻成婚,还坐花轿、拜天地呢!你这是什么?寒碜死了!”

  胡嫱答道:“我喜欢荣亲王,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那么花心,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你现在嫁过去,已经排第四了,以后还指不定排第几呢!”胡云川板着一张脸,脸上写得都是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胡嫱不答,默默地坐着。

  早膳后,瑛麟又来到芜蔓居,手里还拎着一只彩色的绣球。

  懿泽站在窗前发呆,她知道,她最不想看到的胡嫱就要进府了,而且这次,她再也撵不走胡嫱了。

  金钿刚为绵脩穿上鞋子,玥鸢打来了水给绵脩洗脸。

  自从孟冬离开荣王府之后,自幼服侍永琪的侍女玥鸢便自请来服侍懿泽。永琪准许,玥鸢顶替了孟冬在芜蔓居的差事。

  绵脩推开水盆,嚷着:“不洗脸!不洗脸!”

  懿泽扭过头来,问:“怎么又不洗脸?你不洗脸,想干嘛?”

  绵脩嘟着嘴,喊道:“我要出去玩!额娘陪我出去玩!”

  懿泽厉声呵斥道:“不准出去玩!今天谁也不许出去!”

  瑛麟掀开门帘进来,笑着问:“表姐,你干嘛朝着他凶呢?他哪里知道今天府里要做什么?”

  懿泽望着窗外,深吸一口气。

  瑛麟笑道:“昨天,我看到绵脩把衣服卷成了一个彩球滚着玩,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所以特地连夜赶做了一个彩球给他。你呀,有气也不能往孩子身上撒,是不是?”

  懿泽再次回过头来,看了看绵脩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绵脩,额娘今天真的不想出门,就让姨妈带你出去玩球,好吗?”

  绵脩乖巧地点点头。

  金钿低声对玥鸢说:“小姐今天心情差得很,我在这儿陪她,你跟着一起去看世子玩吧!”

  于是,瑛麟带着绵脩出去了,玥鸢和旌筠跟在后面。

  绵脩一脚把彩球踢很远,然后又跑着追上彩球,再踢一脚,如此反复,在府中乱跑。

  瑛麟带着玥鸢和旌筠,一直都在不远处跟着。

  胡嫱的马车从王府的西侧门进来,许多府中的下人都相互传着“胡格格来了”,有些见过胡嫱的和没见过胡嫱的,都往角门这边来看热闹。

  绵脩看到人都往那边跑,也把球往那边踢,一脚把球踹到了离马车不远的道路上。

  马车的马突然像不听使唤了一样,疯了一样地快跑,正在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往四周逃窜,都喊着:“马惊了!马惊了!”

  旌筠也随着其他逃窜的人后退,玥鸢喊着“世子”,却被人给撞倒了,绵脩还只管去捡球。

  马车颠着,胡嫱和胡云川在里面坐得东倒西歪,车夫拉不住马,也被带着乱晃。

  胡云川双手支撑着马车两边,摇晃着走出车门,试图去拉缰绳,忽然看到马儿朝绵脩冲过去,前蹄一下子踢在了绵脩的胸口上,将绵脩踢出多远。

  胡云川大吃一惊,顾不上驯服马,慌忙跳下马车,翻身追上,接住了掉下来的绵脩。

  在场的人全都来看绵脩,没人再去注意那匹马。

  然而旌筠却留意到,马已经停住了奔跑,低下头将绵脩方才玩的彩球吃掉了。

  永琪本来是往这边来接胡嫱的,谁知刚过来便看到一片慌乱,紧接着又看到绵脩在胡云川怀中一动不动,忙上前抱过绵脩,只见绵脩的口中、鼻中都正在往外冒血。

  永琪吓得哭了起来,喊道:“绵脩!绵脩!”

  碧彤原先也是赶来看胡嫱的,见此状况,也惊得目瞪口呆。

  此前,碧彤总也见不得绵脩好,恨不能让绵脩为绵侒偿命,可此刻,看到幼小的绵脩这样凄惨的模样,她感受到得竟不是报复的快感,而是同病相怜的心塞,忙向一旁的丫鬟喊道:“快去宣御医,赶快!”

  永琪将绵脩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痛哭流涕,喊着:“绵脩,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玥鸢狂奔回到芜蔓居,告知懿泽。

  懿泽不敢相信,跑出芜蔓居,正遇到永琪抱着满脸血迹的绵脩走来,后面还跟着碧彤、瑛麟、胡嫱、胡云川等乌压压的一群人。

  永琪泣不成声,唤了一句:“懿泽……”

  懿泽没有说话,就像雕塑一样伫立着,定在了原地。

  永琪抱着绵脩进了屋子,金钿和玥鸢也都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太医,只看了绵脩一眼,便摇头,跪在永琪面前,叩首在地,没有做出一点能抢救的意思。

  其实,在看到绵脩的第一眼,永琪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他仍然寄希望于奇迹发生,希望还有一丝机会。

  最后的希望破灭,他的心彻底凉了,他的眼睛瞪得直直的,看着静悄悄的屋子,再看着自己怀里的绵脩,突然又大哭起来。

  他跪在地上,紧紧将绵脩裹在怀中,嚎啕大哭不住。

  金钿、玥鸢等也在跪在旁边,泪如雨下。

  懿泽站在门外的房檐下,始终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外,她感到自己的心好像空了。

  碧彤、瑛麟、胡嫱、胡云川都站在门外的房檐下。

  懿泽慢慢抬起头,目光扫过穿着喜服的胡嫱。

  胡嫱惊恐地躲在胡云川身后,拼命摇头说:“不是我!不是我!”

  胡云川也连忙解释道:“福晋,嫱儿一直在车里面,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

  懿泽往前走了两步。

  胡云川张开胳膊,护着胡嫱,往后退了两步。

  胡嫱扶着胡云川的肩背,也随着后退了两步。

  胡嫱忽然指着碧彤,说:“是她,一定是她!马车是她派来的,是她在马上做了手脚!”

  懿泽又看了碧彤一眼。

  碧彤也吓得后退了一步,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是刚刚赶到,就看到出事了!”

  胡嫱问:“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失去了孩子,所以深恨他们母子,你一直都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之前,你一直都在威胁我去害绵脩,我没有做,你就亲自动手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有这个念头,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碧彤看着懿泽,坦诚地说:“自从上次你撵走胡嫱,对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针对你的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突然电闪雷鸣,下起漂泊大雨。

  碧彤望着天空,又吃了一惊,摇头道:“不……这只是个巧合!”

  懿泽看着碧彤,目光像一把利剑。

  碧彤突然跑出房檐下,站在大雨之中,向懿泽喊道:“如果真的是我害死了绵脩,就让老天爷打雷把我劈死,此刻就死在你面前!”

  大雨一直在下,天空并没有打雷。

  懿泽走到碧彤面前,看了看碧彤的脸,没有说话。

  碧彤也看着懿泽,她们身上都淋得湿透了。

  碧彤反过来指着胡嫱和胡云川,说:“府里的人都看到了,胡嫱的马车,刚进门时还好好的,看到绵脩就马惊了,马蹄踢到绵脩的时候,胡嫱的哥哥就在马的后面,分明是他们故意惊的!所有的人都会躲,只有绵脩不会躲,所以才会惨死在马蹄下!”

  懿泽又转过头看着胡嫱。

  胡嫱顿时心跳加速,慌忙反驳道:“我如果要害绵脩,之前有的是机会,还会等到现在吗?”

  “因为你想嫁祸给我!”碧彤想象着胡嫱可能的阴谋,推理道:“之前你一直怕我把你再送回冷宫,所以佯装听命于我!你夹在我和懿泽之间,受够了气,所以才演了这出戏,报复懿泽,也报复我!只有你们兄妹两个坐在车上,也自然只有你们才有机会把时间把控得那么准!”

  懿泽突然两三步走过去,抽出了胡云川身上的剑,向胡云川身后的胡嫱砍去。

  胡嫱惊叫着往外跑。

  胡云川拦住懿泽,赤手空拳与懿泽搏斗,两人在大雨中血拼着。

  胡云川只是保护胡嫱,并不敢伤害懿泽分毫。

  懿泽的剑挥过来,胡云川用手握住剑刃,向懿泽喊道:“你仔细想想,我和嫱儿就算要动手,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吧?我们那是有多蠢啊!杀人还要找那么多人来当证人吗?更何况,今天还是嫱儿大喜的日子?”

  胡云川的血流在剑刃上,又被大雨冲刷下去。

  懿泽突然弃了剑,在大雨滂沱中,往远处走去。

  瑛麟喊道:“表姐,你要去哪?”

  懿泽没有理会瑛麟,也没有理会任何人,往前继续走着。

  瑛麟不放心,只好在懿泽身后不远处跟着。

  碧彤和胡嫱都站在原地,都不敢靠近懿泽,只看着懿泽的背影在雨水中越来越模糊。

  懿泽在雨中痴痴地走着,她有些想不明白,她记得绵脩早上出门之前还是好好的,为什么回来之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懿泽不断回忆看到绵脩的最后一眼:他抱着彩球,一蹦一跳地跳出门外,笑得是那么开心。

  可是,他再也不会笑、不会蹦蹦跳跳了。

  她记得,绵脩出生的那天,是她和永琪的小别重逢。永琪依偎在她的身旁,笑语温存,一起取了绵脩这个名字。

  为了保护绵脩,她的脸被碧彤打到红肿、嘴角流血,都不躲闪、不还手,她在雪地里跪行一步一磕头,走完了整个王府,走了几个时辰,冻到浑身僵硬、累到不能直立。

  绵脩出天花的时候,她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甚至不惜暴露她作为神族的神力,只希望绵脩能好好的。

  她从来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如此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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