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2. 又见桃花开 (完结篇)
城外炮声隆隆。
距离济城从日本人手中解脱出来,日本人最终在中国战败、全线投降,已经过去了三年。
现在,这古护城河边,流水潺潺夹杂着城外山间的炮声隐隐。大概,距离济城乃至整个中国从国民党手中解放的时候,也不远了。
方灼华坐在漱玉泉子旁边的一块怪石上,她手里拿着一封信。
那封信是从日本寄来的,写信的人,是山崎贤人。信里,他告诉方灼华,两个月前,他已经成婚了。他的妻子,是一位温柔可爱的知心人。
对贤人,她一直是有着愧疚的。
大约三年前,济城日军投降后,她重新又回到了济城,而贤人早在父亲死后,回到了日本。
此生,他们再未相见。
但是贤人一直坚持往济城国立小学寄信给方灼华。
这些信,在方灼华回到济城后,终于到了她的手里。
虽然不得相见,他们却得以书信往来。
现在,这个曾经深深爱恋自己的温柔男子,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归宿,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的知心之人。
她由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
他们俩的曾经,他的一往情深,他俩之间的朦胧情愫,她也将永远在心里珍藏。
方灼华手里拿着贤人的信,心里却也不由得感叹。
贤人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心爱之人,此生得以与之相伴偕老。
那自己呢。
那一年,在与贤人的婚礼上,方灼华身受枪击,李峤不顾一切,把她救出济城,但她醒来之后,身边的人却是沈岸,那个与李峤互换了身份的日本人。李峤去向不明。
不久,方灼华的二哥告诉她,李峤其实是重庆国民政府的秘密特工,他因为救方灼华,暴露了身份,在重返济城获取情报的时候,被日本人抓捕。国民政府正对李峤实行营救,但希望不大。他让妹妹做好心理准备。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李峤始终杳无音讯。
艰苦漫长的抗日战争,终于赢来了胜利。
而方灼华等来的,却是又一次的心碎。
就在她动身去济城前夕,二哥认真地劝她,叫她不要再去济城了。他们已经获得情报,日本人在投降前,秘密处决了一批犯人,那批犯人其中,就包括李峤。
现在回忆起来,方灼华觉得,自己已经不复再如当年。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万念成灰。现在,自己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回想当年的这些事情。
不管结果如何,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济城。
这里有着只属于她和李峤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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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城解放了,全中国都解放了,中华民族终于迎来了一个崭新的胜利时代。
这胜利,又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是由多少中华儿女的血泪,铺就而成。
在济城的一条老街,芙蓉街,一家新店开张了。
这条曾经济城人都爱来的小吃街,后来因为济城陷落于日本人的统治,一度衰落,现如今,这条街也因为新的时代,重新焕发出光彩,街面上的一切,彰显着百废待兴的生命力。
新开张的这间铺子,说是新店,其实却也有些来头。
这是一家面馆,很久以前,据说还是由前清的一个落地秀才开的,他和他娘子在这面馆里,朝夕相处,共操家业。
这家面馆,以前还有个浪漫的名字,叫做“桃花依旧笑春风”。
后来,在日本人的铁骑即将攻破济城之前,店主人就关了店面,携妻子逃往南方去了。
再后来,这家店面就一直空着,再也没有开起来。
现如今,一个女子把这家店面盘了下来。
据说,她曾经是济城国立小学的一位老师。
她依旧用这个店面,开了一家小面馆。
一些念旧的济城人,略知道这家小面馆曾经来历的,都愿意来到这家面馆坐坐。
来的人,多是一些老夫老妻。想当年,他们还是情窦初开的青春男女的时候,曾经手挽着手,在这家小面馆外面排队。
他们惊奇地发现,小面馆屋内的各色装饰,还有那些木桌木凳,都似当年。甚至,小面馆的名字都没有变,仍然叫做“桃花依旧笑春风”。
面馆朝阳的窗台上,也摆着一盆小小桃花盆景,现在正值隆冬,或因屋内偏暖,那桃花枝子精神勃发,已然缀满了饱满的花骨朵,正欲含苞待放。
看来老板娘,也定然是一个念旧的人。人们这样猜测。
这位老板娘,她自己似乎并不会做面条,她雇了一个伙计来专做面条,而她自己就在柜台那里,招呼来店里吃面的客人。客人们,也如从前,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或老夫老妻,或少年伴侣。
一天,一个活泼的青年,带着自己要好的女朋友来这家已经在济城略有名气的小面馆吃面,他看老板娘自己并不会做面条,于是调皮地问她,既然不会做面条,怎么还开了一家面馆。
老板娘听后,莞尔一笑,“我这家面馆的名字,叫做‘桃花依旧笑春风’。这名字背后,是一段美好的感情。人的感情,不正如这细长的面条,长长久久,不就是最好的。”
这一席话,瞬间说进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只愿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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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看看初春又至。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小面馆的老板娘起了个大早,虽然还没到开张的时候,她却早早开了店铺的门,扫洒门庭。
开张几个月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的心情也特别好,恰如这初春的阳光一般。
窗台上的那盆小小桃花盆景,已然怒放,鲜艳的朵朵桃花,迎着春日的阳光,灼灼而绚烂。
老板娘一边拿着扫帚,一边拿着水盆,在小面馆门外的街面上扫洒着。水汽在地上激起片片尘土,一种好闻的泥土味,在空气里弥漫。
时候尚早,街上无人,老娘低头拿着扫帚,另一只手尽力把水盆里剩下的一点点水往前一泼,一双干净的皮鞋却突然出现眼帘。
本来干净的皮鞋上,顿时沾染了点点水渍和星星尘土。
老板娘愕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赶紧起身跟人道歉,剩余的话却噎在了嘴边。
来人身材颀长,古铜色的面庞,那一双黑亮的双眸,睫毛细长,微微颤抖,一如从前。
她扔下自己手中所有,向他奔去。
二人紧紧相拥,此生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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