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栅栏外街,今天爆发了一场激战,结果由志锐大哥请来九门提督维持治安而告终结,小厮们驾驭着马车前来接应,大家乐呵呵地坐了上去,算是圆满回府,
一路上,天空忽然倩云滴翠,飘起了鹅毛大雪,我扶起马车的帘子,将手伸出车外,冻了好一阵子,方才收手,几颗晶莹剔透的雪花还保留在手掌心。
“姐姐,你看这个雪花多干净。”我碰了碰身边的姐姐。姐姐喜滋滋地笑道:“是呀,虽说是闹腾了点,不过这种生活还是蛮好的。”
“是吗,四小姐原来也认同今天了。”明月探出头来俏皮地插话道。
这场雪一下就是好几天。第二年初春时节,侍郎府的大管家突然造访志锐大哥的府邸,说起阿玛与额娘要接我们回府。志锐大哥感到很吃惊,急忙让包衣管家备了马车,送我和姐姐回府待命。
“大哥,有什么事,这样火急火燎的?”我预感到府里必然有事,心事重重地问大哥道。
“小珍,依我看,你与四妹妹这次是要碰上秀女大挑的时节了。”志锐大哥捂着下巴说道。
“秀女大挑?阿玛与额娘会让我们进宫吗?”我惊讶地问道。
“小珍,秀女大挑三年一次,这是皇家的规定,凡是符合年龄的所有上三旗家的小姐都要向内务府报名入选,选中的可以做皇上的妃嫔,即使选不中,也要在宫里服役一段日子。小珍,你今年十三岁,也正是入选的时候了。”志锐大哥介绍道。
“进了宫还能回家吗?”我不安地问道。
“傻瓜,如果进宫被选上皇妃,那就是皇上的人,怎么还能随意回家呢?”志锐大哥微笑道。
“那我能不被选上吗?”我嘟着小嘴嘟嚷道。
“哈哈哈,那我可说不准。”志锐大哥摇摇头。
轿子抬到粉子胡同侍郎府,我与姐姐在琴桃姐姐的簇拥下,到了前厅,额娘饱含热泪,仔仔细细地瞧了我与姐姐将近一个钟头。
“额娘,你怎么哭了。”我轻轻滴用手中的帕子给额娘的眼眶拭了拭泪珠。“好孩子,额娘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额娘爱抚着我的额头。
“为什么?额娘,我与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奇怪地问道。
“傻孩子,都是额娘不好,让你们生在八旗官宦之家,你们的姐姐们都已出嫁离去,偏偏额娘只有你们两个心肝肉儿,朝廷也不容放过。”额娘有些呜咽地念叨着。
“额娘,珍儿知道了,您说的是选秀女的事,您放心,就算珍儿与姐姐被选上了,我也不会留在那个恶心的紫禁城里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胡说,小珍,到了皇宫,你可千万不能任性啊,那里不必家里,随便走错一步都会遭致大错,你明白吗?”额娘面容有些严肃地斥责我道。
这一日,我觉得无聊,用把镜倒映着雕祾窗花看着玩。
“五小姐,不早了,不早了,教皇家礼仪的老师如今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等着那。”明月打了细帘子,急匆匆地催我起来。
“好了好了,明月,我知道了,不就是三跪,六肃那一套子骗皇上的虚礼,本小姐早明白了。”我逗趣道。
“小珍,快一点,大哥有好东西给你看呢。”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志锐大哥与文先生!”我一时间喜上眉梢,急忙跑了出来,定睛一看,果然是志锐大哥与文先生摇着扇子站在屋外。我赶紧上前福了一福:”大哥,文先生,要是早知道你们能来,小珍我便天天守在门外。“
”嗯,还是那么爱瞎说。“志锐轻笑道。”五小姐,赶快屈身到亭子里吧,有一样好东西,保证你没见过。“文先生谈笑风生道。
”那还等什么,明月,快跟着我。“我与明月一溜烟便窜到了后花园。
八角凉亭里,用三角架子存托着一个叫不出名儿的黑匣子。
”大哥,这是什么劳什子呀?“我上下摆弄了一阵,实在琢磨不出,便问志锐大哥道。
”我的大小姐,这叫照相机,是洋人的新玩意儿,可以把人的样子照成画,怎么样,你做个造型试试。“志锐大哥拿着一种叫散光灯的东西对我笑道。
”是要对着这个匣子吗?“我拉着明月迎着黑匣子摆了一个笑脸。
”哗啦。“火花闪过,我便缠着志锐大哥要看画。”哪有那么快呀,五小姐,你放心,等你进宫那天,我们一定把你的照片洗出来给你。“文先生慈祥地笑道。
“进宫。”一提到这个该死的名词,我便紧蹙眉头。
“小珍,怎么又不高兴了?是我们又说错什么了吗?’‘志锐大哥与文先生关心地问道。
“文先生、大哥,怎么样才能不进宫呢?”我苦着脸问道。
“进宫是唯一的选择吗?”我的心中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浩浩荡荡的黄河,是中华民族的一大象征,今天晚上,我突然梦见了它,李太白先生说过,黄河之水天上来,每一滴水都有它的归宿,那我与姐姐是一滴水吗?以后的生活,会由我们自己选择,还是被那密不透风的宫墙吞没?
当我醒来之时,骡车的咿咿呀呀声已经把我从侍郎府的思绪叫了出来,姐姐就坐在我的身边,我的手上还拿着我与明月合照的那张笑死人的相片。
已经离开家了,我想到。
“四小姐、五小姐,已经到宫城了。”小厮在前面轻声呼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