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竹他们闻言,都走到了解剖台周围,齐冰羽指着死者完好的左边脸,还有黑黢黢的右脸说道,“我之前一直强调爆心,现在就说说爆心的重要性。”
“看看这个女人的脸,左右脸的差异就是爆心的最好证明,而确定了爆心就能推断出死者受伤的程度是否合理,另外就是死后有没有被移动,最重要的还可以看出死者是生前遭遇爆炸,还是死后遭遇爆炸焚尸!”
“这是重点,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死后用爆炸焚尸的话你们直接就可以肯定这是凶案!”
“那生前遭遇爆炸是不是就能肯定是意外?”年轻的州府仵作插了一嘴,齐冰羽直接一眼瞪过去,那人赶紧缩了下肩膀。
齐先生的这一眼实在太吓人了,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听清楚我说的话,我说的是死后爆炸焚尸肯定是凶案,但是生前遭遇爆炸谁告诉你们就一定是意外了,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更不要小看了任何意见你觉得很简单的案件。”
齐冰羽指着发黑的半张脸,眼尾的位置说道,“看到眼角的这些白纹线条了么?”
“高温的环境下,有这样的线条出现在死者的鼻根部、眉眼周围沿着皮纹走向的白纹,那么至少告诉我们,死者在当时是还活着的。这是强光或者疼痛下的反应导致,人反射性闭眼,眼部肌肉松弛后皱起形成的特殊纹理。”
这个女人身上的烧伤程度更为严重,不光有水泡更是还有少许的碳化皮肤表面形成,都集中在了身体右侧和腿脚位置上,和她死亡的位置相互吻合。
大腿和手臂上,还有腹部侧面这些位置还有部分的软组织缺失,想来就是那些碎肉和肉糜的来源之一。
常规解剖胸腹腔的时候发现她不光有内脏破裂的现象,更是在身上多处发现了不少的杂物,深入皮肉,甚至有的直接进入了腹腔中。
“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些就是爆炸中比较综合重叠的几种损伤情况,内脏破裂属于内爆效应,外在软组织缺失肢体不全是破裂相应,皮肤表面的烫伤属于高温损伤。”
“欧阳,你来打开死者的颅骨,看看脑组织的内在,要是我没有想错,应该还会有毛阻止广泛性点状出血。”
欧阳修竹开始用小锯子和锉刀开始打开完整的死者颅骨,骨表面已经可以看到骨折线的存在,那两位仵作也许是为了将功补过,也开始试着给欧阳修竹帮忙。
齐冰羽看似在一边,一脸严肃的盯着他们干活,其实是在小心的注意他们的动作,只要有不对的及时出声,好在这两人也是多年的仵作,学习能力也还不错,和欧阳修竹的配合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游刃有余。
漫长枯燥更折磨人的挫骨生停下,尸体的头盖骨被成功取下,欧阳修竹立刻惊叫了起来,“真的有,师祖你简直神了,真的脑组织有广泛性点状出血,左边的地方还有硬膜血肿的情况发生。”
“看看左边头皮有没有皮下出血的情况。”
“有,对应的位置有皮下出血,这应该是冲击波使人倒地,大力撞击导致的,但是这个点状出血是……”
齐冰羽很快给了三人准确的答案,“那是影卫冲击不作用在躯干,是体内压突然升高,上腔静脉血压骤升,回心血流逆行引起脑内小静脉和脑细血管扩张、破裂导致的点状出血。”
三人都在盯着那些出血点研究,齐冰羽也不催促,要给他们一个理解和吸收或者自己想明白的过程。
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任何一个师傅会把自己脑子挖出来直接装进徒弟的脑袋里,这些东西说玄乎点,就靠一个悟字!
等到他们三人相互讨论这自己理解的东西,互相取长补短,并且配合着开始收拾尸体的时候,外面的差役才敢举着五六个点燃的灯笼走进来,这里面真的够血腥,他们做了好久的精神建设才敢踏足。
放下驾灯笼的架子和灯笼,急匆匆的就逃离一般闪出了临时解剖室,到了外面才敢深呼吸一口并不是很新鲜的空气。
里面的思维大人都……太太太可怕了!
看到灯笼的时候齐冰羽才惊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七具尸体,固然和自己预想的那样没能都检查完。
但是这样的光线想要解剖几乎不可能,就这几盏灯笼,看到大概还可以,要是想看比较精细的位置,或者是胸腹腔里面的情况,根本就是盲人摸象。
不得已收到时间的限制,齐冰羽决定今天只能到这里,剩下的最后两位老人的尸体,只能等到明天清晨到来之后再继续解剖。
“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日继续。”
“师祖,明天我们还能来看么?”年轻的仵作直接学欧阳修竹的称呼,叫起了师祖,看到齐冰羽发愣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摆弄着那些工具。
“我们和您学了这么多东西,知道资质不行叫不起您师傅,更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您就呈了我们一声师祖,明天还叫我们再来看看吧,行么?”
叫齐冰羽没想到的是那位年长的仵作也有样学样的跟着也叫了一声师祖,欧阳修竹在一边抿嘴偷笑。
齐冰羽叹了口气的摇头,“二位先生可别这样称呼,太别扭了,咱们都是朝廷仵作,相互学习而已,欧阳先生就是叫着好玩的,我哪是什么师祖徒孙的关系,平常我们一样以先生互称。”
欧阳修竹知道自己的叫法一直对齐冰羽是一种小困扰,只是叫的多了她懒得纠正而已,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又引出来两个自己凑上来当徒孙的半百老家伙。
主动站出来给齐冰羽解围,“二位先生,确实和齐先生说的一样,我们只是玩笑之语,你们称呼一声齐先生便好。”
两位仵作弄了个大红脸,规规矩矩朝着齐冰羽他们二人行礼作揖,“学生魏明。”
“学生高保,见过齐先生,欧阳先生!”
约定了明日的时辰,这二人才相继离开,齐冰羽和欧阳修竹晃荡着朝昨天休息的小院走的时候,齐冰羽还无奈的摇头苦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拜师,你是遗传的,那两位呢?传染的么?”
这句话直接把平时温文尔雅的欧阳修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都上气不接下气,这齐先生还真是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