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莲的美梦落空了。
因为自从年关过后,殷九策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别说她了,即便是虞稚也很难见到人。
烽火狼烟中,时光飞逝。
转眼间春去秋来,终于在九月初时,成功攻下凉国。
又用了一个月时间安定战后事宜,重新改凉国为宁州,梁国为荆州,楚国为寒州,统为齐国土地。
与此同时。
九州大陆的南部传来消息,晋国已击败燕国,统领整个大陆南部,与齐国分别雄踞半个大陆。
谁也想不到,大晋王朝覆灭后,曾经的大晋太子能够重新建立晋国,并以压倒之势吞并半个九州大陆,与齐国争锋。
战火连天的燕都。
晋军如洪水般涌入城池,俘虏剩余了几千燕兵,将所有燕国贵族捆绑到王宫前的空地上。
黑云压城,晋国旗帜猎猎。
被簇拥在将领中间,身披纯黑铠甲的商云旌骑马走来,马蹄声踏在地砖上,发出死一般沉寂的声音。
燕国人早听闻晋王俊美无双,这一刻才见到真容。
商云旌美得阴翳深沉,宛如地狱中沉寂无澜,晦暗不见光的忘川河水,弥漫着森凉绝望的血腥味。
比起他的美,燕国人更惧怕其嗜杀之名。
这位曾经仁慈善良的大晋太子,在攻下每一座城池时,都会坑杀数十万大军,即便对方投降也仍旧如此。
战败国家的官员贵族更是死得惨绝人寰,在极刑之下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曾经同样有杀神之名的齐国摄政王,在他的所作所为衬托下,都显得无比善良。
跪在地上的燕国贵族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了,便高声谩骂:“商云旌!你这条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休要得意,即便你日后成为皇帝,我们也不会忘记你匍匐在魏国王子脚下,苟延残喘、奴颜婢膝的模样!”
“听说你还吃过猪食,滋味一定很好吧,哈哈哈哈——!”
死到临头他们都疯了,疯狂揭商云旌的伤疤。
他最是厌恶别人提及当年之事。
所有人都知道,说这些话会让他痛不欲生。
果然。
商云旌那被黑色碎发遮挡的阴翳双眸,霎时翻涌起滔天血海,冷唇微启时却平静得可怕:“扒了他们的皮,别弄死了。”
他说得轻松至极,仿佛只是说给他们倒杯茶,听得身旁将领冷颤不已。
扒活人的皮,还不弄死,那其人该是怎样致命的折磨?
哦,他们早就见过结果了。
疯的疯傻的傻,反正不像个人了。
伺候在商云旌身边的人,整日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他将极刑用在他们身上,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最后,商云旌扫了一眼所有燕国贵族,道:“全部关进猪圈。”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猪,整日猪不离口,那便成全他们与猪为伍吧。
随后众将领与商云旌进入燕国王宫,挑一座大殿商议战后事宜,一名将军正滔滔不绝之时。
暗卫悄无声息落地,垂首道:“王上,有消息了。”
见此,不用商云旌开口,将领们便自动退下。
有不了解的将领问:“这是有什么军机大事吗?我们都听不得?”
“不是军机,不过也算大事吧。你也清楚的,王上寻虞千代很久了。”身旁人回答。
“虞千代真的还活着吗?”
“嗯,据江湖人说,虞千代是如今神机门的门主,而神机门在帮齐国,估摸着……虞千代就是齐国摄政王妃。”
“齐国?哪个国不好非是齐国啊,这怕是很难从齐国摄政王手里夺人。”
“谁说不是呢,虞千代谁不想要?得之得天下啊。”
两人交头接耳,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众所周知,虞千代是王上的心尖人,与当年不堪回首的过去一样,不许任何人触碰。
大殿内。
“王上,虞小姐实为齐国摄政王妃,齐军前日刚从宁州撤离,不日便可抵达齐国都城。”暗卫道。
暗卫的声音冷静从缓,他说出的话却在商云旌的心头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何时成婚的?”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王上面色微紧,就连话音都迟钝了,暗卫不禁低了低头:“王上灭魏国之前……”
闻言,商云旌的心神微晃。
原来阿稚来雍州见他之前就自己嫁给别人了,怪不得她当时目光犹疑,似有心事。
阿稚一定是想借齐国摄政王之手复仇,所以才会如此……
对,没错。
商云旌当即扬声道:“来人,派使臣前往齐国祝贺,并告诉齐摄政王,将王妃交出来,两国便修百年之好!”
一名大臣跪在地上,劝诫道:“王上这么做怕是不妥,即便齐摄政王愿意,也会担心因此留下笑柄啊。”
用一个女子换取和平,这个女子还是王妃,齐摄政王怕是会被九州百姓耻笑无能。
商云旌却执意如此,启唇道:“告诉他,只要他肯交出王妃,金银财宝、资源贤才、割地赔偿任他选!”
“王上……”
大臣一脸为难,最终还是没敢再规劝,退出大殿筹备去了。
一出大殿,大臣就瞧见了站在旁边的苏娡,连忙作揖行礼:“见过王后娘娘。”
苏娡情绪低落,只是挥手示意,大臣随后退下。
“娘娘您别担心,就算虞千代真的回来了,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您始终是晋国王后。”宫女安慰道,“这一年多了,王上身边不就只有您和江贵妃两人吗?”
是啊,只有两人。
苏娡的笑容苦涩,两人中,一个是为了巩固权势,另一个……则是因为与虞千代有几分神似。
王上现在更是拿出了他所有珍贵的东西,只愿换取虞千代一人。
她是虞千代该有多好啊……
宫女还在说:“王上苦寻虞千代,只是因为虞千代曾与王上青梅竹马长大,有情谊在罢了,王上最爱的还是娘娘您啊。”
“好了。”苏娡出声制止,哀伤地看了看大殿,敛眸转身离去。
五日后。
齐军凯旋而归,抵达邺城。
邺城中万人空巷,齐聚在城里城外的主街上,恭迎摄政王、王妃,众将领和千万士兵。
旗帜猎猎飞扬,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一次凯旋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百姓们不再惧怕殷九策,而是从心底钦佩敬仰这位百战不殆的战神。
殷九策也不再是一人骑在马上,而是与虞稚同乘,他一袭银色铠甲,她一袭绯红长裙,相得益彰,惊鸿天下。
关于两人神仙眷侣般的故事在百姓间相传,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晋国使臣早已到了邺城,在酒楼上观看如此盛况,目睹了伉俪情深的两人,面色凝重。
身旁人叹气道:“此行怕是无法顺利了。”
“明知不可能,还是得尽力一试啊。王上开出的条件绝无仅有,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使臣如是安慰自己。
凯旋当夜,王宫举办了一场盛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
重华殿中灯火通明,文武大臣满座。宫人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呈上,丝竹管弦之音袅袅不绝。
南昱高坐于王座之上,一袭庄重华丽的王袍,长了一岁个子更高,却比以往更畏首畏尾了。
原本还希望殷九策能够死在战场上,没想到竟一口气拿下了两国,这让他拿什么跟殷九策争?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殷九策和虞稚坐在右边第一位,因为舟车劳顿而有几分倦意,但不妨碍他们好心情多喝几杯。
一众觥筹交错之间,乐曲在不经意间变了。
身披轻纱,宛如花上蝴蝶的舞姬翩跹而入,围绕中央那张红色大鼓摇曳生姿。
片刻后,银铃之声迭起。
莺时手挽轻纱凌空飞来,身轻如惊鸿,盈盈落鼓,激起恰到好处的鼓声,随后不断以足尖击鼓,舞出金戈铁马之势!
时隔两年,虞稚又一次观赏到了莺时的绝技。
原本纸醉金迷的大殿恍若重临烽火狼烟,激荡云霄,令所有人心潮澎湃。
一舞毕,莺时盈盈一拜,朝虞稚颔首轻笑,遂转身离去。
她这一走,几乎带走了大殿大半男子的心魂。
其中不包括殷九策。
某人甚至吃起了莺时的醋,狭眸微睨,酸味快要溢出来:“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好了?”
居然在宴席上都要用眼神打招呼。
“那你什么时候和晏逾白那么好了?”虞稚斜目瞥去,反问道。
怎么,还不许她有个朋友吗?
旁边的晏逾白娇羞一笑,忸怩地捏起兰花指:“哎呀,不要为了人家吵架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将这家伙嘚瑟的做作样看在眼里,卢岑和聂延差点没吐出来。
“好吗?”殷九策懒洋洋地挑眉,“我和他不熟。”
虞稚:“……”
干啥啥不行,耍无赖第一名。
晏逾白当场涕泗横流,跟兄弟们控诉殷九策始乱终弃。
然而没一个人想理他,纷纷表示确实不熟。
殷九策还想追问莺时的事。
忽然。
晋国使臣站了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作揖道:“下官代晋王向摄政王道贺,恭贺摄政王拿下凉国,凯旋而归!”
话音落下,殷九策斜倚着的姿势不变,凉眸幽深,嘴角似有似笑非笑的弧度。
终于忍不住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商云旌安了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