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王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传来,南玉瓒怒极反笑,猛地扫落桌上的瓷器。
“啪嚓!”
碎片四飞,一地狼藉。
众宫人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南玉瓒单手撑着柜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危险的笑,上挑的眼角艳鸷如蝮蛇,每个字都淬了毒:“虞千代……”
据目击者看到,逃出去的是一名身影纤细的女子和一个小孩,不是虞千代又是谁?
她居然不知道虞千代还有这等本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大殿之外,一名侍卫踱步而入,看了看南玉瓒阴鸷的神情,犹豫着道:“王后娘娘,城外抓获两名男女,女子长得与您给的画像十分相似。”
闻言,南玉瓒狐疑转眸,十分相似?虞千代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抓吧?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见一见这对男女。
不多时,这对男女便被带进了王宫,因身份不明被绳索束缚,但南玉瓒还是第一眼就看清了女子的身份,不屑勾唇:“于碧云。”
于碧云纤眉紧蹙,绝美的双目迸射出怨毒的光:“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我和她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虞千代!
南玉瓒坐于高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指,冰凉笃定地启唇:“云泥之别。”
这个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蟑螂,披上再好的皮也是臭不可闻的。
与虞千代相提并论,她配吗?
那名男子身着奇装异服,身材干瘦诡异,双眼深陷得可怕,此刻正颇为赞赏地望着南玉瓒。
齐国大公主真是有本事,离开了齐国,转头就做了楚国王后,真是叫人佩服。
于碧云怒得身子颤抖,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再次仰头瞪着南玉瓒:“但你不可否认,在其他人眼里我这张脸就是虞千代,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除开这些与虞千代接触过的人,没人能看出她与虞千代有什么不同。
说罢停顿了少顷,又恨意滔天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活捉虞千代,我要她生不如死!”
她这一切痛苦都是虞千代造成的,她变成厉鬼也要报仇!
“在下毒师罗鸩,也可以助王后娘娘一臂之力,我也只要虞千代。”罗鸩朝着南玉瓒微微颔首,桀桀冷笑。
那可是唯一传承虞家精绝机关术的人啊,他一定要知道虞家的秘密。
本想与萧弘机联手,没想到那个没用的东西死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于碧云,千辛万苦来到楚国。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手!
南玉瓒饶有兴致地挑眉,鲜红的指尖轻轻划过乌黑青发,略作思忖后勾起红唇:“好啊,让本宫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话音刚落,一名宫人小心翼翼走上前去,低声道:“娘娘,王上醒了。”
“醒了?”南玉瓒冰冷斜眸,目光宛如刀刃般凌人,“加重剂量,但也别让他死了。”
宫人垂首:“是。”
黎城。
军营。
将士们听说王妃和鸣珂小兄弟烧毁粮草,断了楚军口粮,军心大振,在晚上聚集庆祝,把酒言欢。
一个个喝多了,扯着嗓子喊出豪言壮语,誓要将楚军杀得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好!”
季星珩抚掌大笑,没看见坐在他身旁的杉月神情凝重。
粮草烧毁对楚军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如果她提前送出消息就可以避免了……都怪她太过谨慎,此举不知要葬送多少楚军的性命……
晏逾白举杯轻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杉月。
她太可疑了。
不仅仅是最近才发现,这个疑点在他心里存了很久,他也曾试探过。但她仿佛是天生的细作,不露一丝马脚。
再加上……季小子又那么喜欢她,实在是难办呐……
“嗝~!”
一个巨大的饱嗝在耳畔响起,晏逾白无语地转头,果然看到鸣珂抱着酒坛从旁边晃悠过去。
这个小家伙酒量差还贼爱喝酒,一喝酒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话说回来……有传言说烧毁粮草时,有人看到了漫天的火云,至今还让所见之人谈虎色变。
即便小阿稚拥有惊人的机关术,应该也做不到吧?
或许与这个小家伙有关……
主营帐的方向,虞稚和殷九策并排而坐,因为心情不错也贪了几杯酒。
若说鸣珂是半杯酒的酒量,那她就是一杯,她的眸中逐渐朦胧不清,迷离的光芒微闪,在长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她迷茫的小脸上绯红一片,旁边的殷九策单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仿佛她是什么绝世珍宝。
一堆士兵趴在旁边看他们,笑得十分痴汉。
虞稚迷迷糊糊地垂了垂脑袋,一阵睡意袭来,直接把殷九策的手臂拉过来,额头磕上去,然后便不动了。
殷九策深深地勾起唇角,狭眸中的柔情可以溢出来,揽着她的腰想把她抱起来。
在这儿睡她会着凉的。
谁知虞稚顺势扑进他的怀里,手臂胡乱一环,让他没办法把她抱起来了。
他低笑出声:“这么着急投怀送抱,是不是喜欢我?”
“唔。”
耳畔传来软糯的轻咛,像是不自觉地哼唧,又像是在回应他的问题。
殷九策眸色渐深,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要将人吸进去:“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躲着我?”
只有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他才能这般肆无忌惮。
也不知虞稚有没有听见,又有没有过脑子,一阵凉风吹过,她瑟缩身子抱得更紧了。
因为姿势不对,殷九策没法把她抱起来,只能任由她紧紧地抓着自己。
蹲守在旁边吃狗粮的士兵们一副被甜到的表情,被卫尉呵斥两声,一哄而散。
然后吃狗粮的人中间多了个卫尉。
没多久,虞稚就逐渐进入梦乡,抓着殷九策衣衫的手也松了,他这才能把她抱起来,给她裹上狐裘披风,送回去休息。
两人一走。
“呜呜呜……摄政王和王妃太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对象啊!”一士兵捂着嘴哭丧。
“你长得这么磕碜,别把人姑娘吓着。”另一名士兵得意道,“反正我已经定亲了,就差打完仗回去过小日子了。”
“哪个姑娘这么瞎?”
“滚!”
季星珩瞅着那两个士兵你追我打,乐得直笑,转头看了看已有醉意的杉月。
她好像有心事,喝酒不是因为高兴,而是想发泄什么。她总是这样,让他猜不透她的心。
“哎,季小将军什么时候和月卫尉成亲啊?”
不只是哪个喝多了的士兵喊了一句,顿时引起八卦的笑声。
不等季星珩做出反应,杉月忽然站起身来,冷漠地敛着眸,生硬地吐出四个字来:“不可能的。”
说罢便大步离去。
季星珩愣住了,笑声也戛然而止,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在他们看来,季星珩和杉月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儿,做什么都会在一起,成亲是早晚的事。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只是闹变扭了而已,于是都开始劝季星珩去哄哄。
季星珩受伤地低下眼眸,对身旁人的劝解无动于衷。
他明白了……杉月根本对他没意思,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她就开始用行动回绝他了。
是他自作多情了……
热闹的军营火光如昼,几多欢喜几多愁。
几日后,齐军继续向前进发,火速拿下楚都附近的三座城池,还有两座城池岌岌可危,军队和百姓几乎都逃走了。
如今只剩下楚都了。
在征战期间,一支约莫百人的军队平白无故地消失,下落不明。
再次找到时已经只剩下尸体了。
据目击者说,是敌军挟持了王妃,他们去追结果中了埋伏。
然而虞稚一直待在黎城,连城门楼子都没有踏出去过,更别提被挟持了。
据说那个女人与虞稚长得一模一样,虞稚猜测很有可能是于碧云,除了那个偷走于安歌脸的女人,这世上再找不到和她那般相似的人了。
为了不再让将士们白白送死,虞稚下令,以后再看到她被挟持,都不许去救她。
话虽是这么说,但以虞稚在军中的威望,很难真地避免悲剧再发生。
只有……杀了于碧云!
虞稚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经她询问才得知,有歹人在军中的饮水里下毒,已毒死了一大批人。
罗鸩……
她凛冽地眯起黑眸。
还记得于碧云顶着于安歌的脸在江湖上摸黑神机门名誉时,就有人见到过罗鸩,看来此次下毒也是他无疑。
这两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不遗余力地找她麻烦。
虞稚立刻前往军营,用焦爷爷给的百毒丹解了初中毒的一批人的性命,带着鸣珂去识别粮草饮水中的毒物,来了一次大换血。
大量粮草饮水染毒无法再食用,军队不得不停止进攻,等待新的粮草饮水运来。
殷九策和虞稚并肩而立,天空之上红云重叠,霞光万道,极为瑰丽。
两人沐浴在夕阳中,像极了一对璧人。
“又要去楚都了?”殷九策微微偏头。
虞稚声音浅淡:“嗯。”
殷九策又道:“正好军中无事,我们一起。”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