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气定神闲地道:“三十万?”
南景还来不及回答,裴珠月便气急败坏地大叫出声:“好!给你三十万行了吧!快救我们出去!”
“好。”虞稚满意地颔首,假模假样射出一枚铜钱,然后说,“走吧,那儿没机关了。”
就这样?
分明没有机关关闭的声音。
罗鸩狐疑地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南景二人。
也不知是不是不愿在虞稚面前丢脸,显得自己太无用,裴珠月提起了一股无名勇气,紧咬牙关抬腿前进,没有再喊害怕。
南景紧随其后,小心谨慎地踱步。
“唰——!叮!”
虞稚又随手射出一枚铜钱装样子,清冷地启唇:“走吧。”
在二人前进时,罗鸩缓缓地走到墙边,伸出手去仔细摸索,眸中闪过思忖之色,始终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间石室里除了刀丝再没有其他暗器了,可方才裴珠月为何突遇危险?
虞稚不动声色地暼了罗鸩一眼,怕他再深究发现端倪,袖中的指尖微转,调动刀丝向他的衣袂划去!
罗鸩的衣摆忽然被齐齐地切断,霎时惊得他浑身僵直,汗流浃背。
此处真有机关!可他为何什么都没发现?难不成虞家机关术在百年之前,就到了他无法理解的高度?
在他震惊之际,虞稚淡淡地问:“罗术师,需要帮助吗?”
闻声,罗鸩眼神阴鸷地与虞稚对视,仿佛虞稚是在嘲讽他,把他的颜面踩在脚下。
“放心,都是同行,我不收您钱。”虞稚的声音清冷和缓,闲适得好像并未发觉他的敌意,而他也并未处于危险境地,她不过是在与他闲谈。
说完便射出一枚铜钱,微微抬了抬手:“可以走了。”
金满堂看着罗鸩吃了屎般的脸色,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颇有些佩服虞稚的气人本事,她越是淡定轻松,打出的巴掌就越是狠越是重。
罗鸩其人不论是在机关术界,还是在江湖中都有着不低的地位。谁人见了不得尊敬三分,还是头一回受这样的耻辱吧。
“哎,那个谁,我们现在又该怎么走啊?”另一边的裴珠月扯着嗓子喊道。
她现在劈着腿弯着腰,动作不雅不说还特别累,她都快要撑不住了,这个女人居然还在与别人谈笑风生!
虞稚微微挑眉:“继续走啊,已经没有机关了。”
“什么?就这么点就没了?”裴珠月瞪了瞪眼睛,为了让这个女人说两句话,花了她足足十万两,就这么没了?
钱也未免太好赚了!
旁边的南景拢起眉头,嗓音依旧柔和儒雅:“没了不是更好,快些过去吧。”
他现在已经不奢望冰霜花了,能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儿,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裴珠月抿了抿嘴唇,僵硬地笑道:“景哥哥说得对,不过是区区十万两,洒洒水而已,重要的是能平安回去。”
说罢二人便继续前进,躲刀丝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很快就到达了安全地段。
不等他们喘口气,虞稚凉凉的声音便传入耳畔:“三十万两,别忘了。”
“忘不了!”
裴珠月都快爆炸了,越看虞稚越觉得心肌梗塞,粗重地喘着气,吹得面罩起伏不定。
忽然,她想起自己戴着面罩,这个女人又不认识她,她只要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女人不就拿不到银钱了吗?她真是太聪明了!
“你等等,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裴珠月叫住了虞稚,飞快地思索后胡诌道,“我是王氏钱庄的大小姐,我自会嘱咐管事,到时候你直接去那儿提钱就是了。”
到时候你就等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想到这儿,她还偏过头去朝南景调皮地吐舌,示意他保密。
南景无奈一笑:“你啊。”
金满堂闻言挑了挑眉梢,王氏钱庄?倒是有这么个钱庄,但他记得王氏没有女儿,只有两位公子。
而且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这二位的真实身份,他都能看出来,更何况虞稚?
他以为虞稚会当场揭穿,没想到——
虞稚前进的步伐不停,仿佛真被骗了似的,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好。”
这可把裴珠月给乐坏了,爹爹总说她没脑子,真该让爹爹看看,她聪明着呢!
金满堂微愣了少顷,随即便想到虞稚必是有其他法子了,他还真有点期待是什么呢。
又一道石门被虞稚三下五除二给解开了,速度之快令众人咋舌。
罗鸩死死地盯着她,红血丝爬满眼球。他几乎想立刻扑上去撕开她的装束,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何方神圣。
“咔嗒!嗡——!”
石门缓缓打开,第四关映入眼帘。
偌大的石室顶上挂满了粗重的铁链,长短不一,凌乱不堪。
虞稚走到前面一看,发现这地面是巨大的坑洞,约莫三米高,铁质齿轮绞车密布,只留下一个个小空地。
很显然,来人必须拉着铁链通过,如果一不小心掉了下去,绞车就会立刻将人变成肉泥。
裴珠月不过看了两眼,便瑟缩到南景身后,整个人直发怵:“怎么又是这些可怕的东西,设计它们的还是不是人啊……”
不是人,简直是鬼神。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鬼神家族存在,才保得了大晋上百年的安宁。
南景的瞳色深沉,如若让他将虞家人收入麾下,那齐国江山与天下,还不都将是他的掌中之物?
只可惜,九国联军,焚烧机关城,杀尽了虞家人,这世上再没有这样的天降神兵了……
“这铁链是机关所在,有些可以踩着过去,有些则会直接断裂。”罗鸩阴冷地望着石室顶部,语调泛着几分兴奋,“一旦掉下去,就会被绞成肉酱。”
裴珠月咽了口唾沫:“那怎么确定哪个可以踩哪个会断?”
“哼。”罗鸩冷笑一声,“这是机密,绝不会轻易告人,您不如问问她。”说着便看向了虞稚。
此时虞稚已经登上铁锁了,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踩着铁锁稳步前进,没有一根是会断裂的。
同时,金满堂与侍卫们循着她的足迹紧随,铁链碰撞哗啦作响。
裴珠月又一次看向虞稚,见虞稚如此游刃有余,心里不平衡极了。凭什么同一个年纪的人,这个女人会解机关,而她只能寻求庇护?
“这要是问她,肯定又要加价了。”裴珠月撇了撇嘴角,“罗先生,还是你带路。”
南景有些不敢相信罗鸩了,早已经记住了虞稚前进的路子,便走了过去登上铁链,回头对裴珠月道:“景哥哥不能和你一起过了,你要小心。”
裴珠月虽心有恐惧,但怕南景觉得她太懦弱而心生厌恶,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三人这点犹豫的时间,虞稚已经走到石室中央了,淡淡地扫了金满堂几人一眼,又看向后面那三人。
南景紧紧跟随侍卫们的步伐,手上的动作有点慌,可见他还是怕死的。
身后的裴珠月见虞稚已经到了,自己不敢落后,走得越发快起来,铁链哗啦声不断。
罗鸩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有走虞稚的那条路,而且自己开辟了一条新路,一边走一边思考,步履维艰。
南景与裴珠月距离虞稚越来越近时,虞稚立在铁链上不动,只是用森凉冷淡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
金满堂见她不动,不由得问:“怎么了?”
只听她淡淡地启唇:“赚钱。”
“???”
不等金满堂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身后忽然传来了铁索晃荡的哗啦声,裴珠月陡然尖叫出声,摔了下去!
待众人转过头去,仅剩铁链在回荡,已经找不到裴珠月的身影了。
南景的瞳仁骤凝:“珠月!”
“啊!景哥哥!哥哥救救我!它动了!它它动了啊!我…我是不是……”
之后裴珠月在说些什么,他们就听不懂了,估计害怕到了极致,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罗鸩想要去救裴珠月,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一时间根本过不去。
只有虞稚淡定地伸出手握住一根铁链,用手微微一拽就应声而断,她居然直接用双脚蹬住铁链,借着铁链向裴珠月那儿荡了过去!
众人看到她的动作,不由得屏息。
“哗啦——!”
虞稚一把抓住裴珠月方才踩过的铁链,丢掉手中的那根,瞬间稳住了身形。
她低眼一瞧,裴珠月被困在了小空地中,四周绞车挥动起密密麻麻的刀刺,旋转着向她逼近。
只要再等一分钟,裴珠月就会血溅当场,变成一滩肉泥。
裴珠月看到虞稚立刻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央求:“救救我!救救救……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给你钱!”
相较于裴珠月的狼狈,虞稚云淡风轻到了极致:“要是你抵赖怎么办?”
事实证明,裴珠月已经抵赖了,还是把她当傻子那种。
绞车旋转的尖锐声响宛若魔音入耳,催命似的令裴珠月浑身发抖:“我我不会……不会!不会!求……求你了!求你!”
然而虞稚还是不信,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把你身上的重要物什抵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