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驮着笑浔一路走下去,走走停停,吃草饮水竟没有至笑浔跌落马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夜色峥嵘,天空中竟一颗星都看不见。笑浔迷迷糊糊中转醒,那毒药的药性已散,只是身上的伤口之痛显得越发强烈了。痛,笑浔早已经习惯了。但血流不止让他已经气息奄奄,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趴在马背上,看着脚下缓缓行过的路,那些杂草倔强地斑驳在马蹄间,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
就在笑浔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师兄,有客来。”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回道:“既然来了,就是缘分。”
又不知过了多久,笑浔在一阵剧痛中醒了过来。原来是有人为他拔掉了背上还未脱落的那支箭。笑浔感觉自己身体里残留的一点血也随着这一下喷了出来。他咬牙忍着,半晌却不见二人有什么动静,难道他们就把自己留在这里等死吗?
这个时候,只听那少年又说道:“师兄,还是你来吧!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咱们是出家人!更不应近女色。”
那师兄道:“师兄我已经成年了,应当避讳才是。你还小,一个孩子不必过多讲究这些,救人要紧。”
“不不不,我的医术怎能和师兄你比?”
“你只需替她脱掉衣裳,行止血之术,师兄我会在一旁指导。”
笑浔没有痛晕过去,也快被这一对师兄弟气晕过去了。他们这样你推我让,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吗?笑浔说不了话,他咬紧牙关,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嫁衣,用力扯了下来。
“善哉善哉……”这一动作,把那师兄弟俩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笑浔伸手去抓下衣,心道:“非得给你们看点真格的,才知道老子是个男的吗?”
不想,他的手一紧,竟被那师兄握住了,只听他说道:“姑娘,你腿上没伤,这是做什么?”笑浔恨得牙痒痒,无奈重伤在身,根本搏不过,那手硬是被他端端地掰了回来。笑浔气结,鲜血上涌,又晕了过去。
模糊中,又是那两个榆木疙瘩的对话——
“师兄,咱们久居山中,果然是见识短浅,竟不知世上有如此绝色的男人。”
“他一身嫁衣,盛装华服,难道是冒充什么人出嫁么?”
“师兄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你没听说河南王乞伏炽磐攻打凉国一事吗?”
“鲜卑各部之间常年争斗,这也不稀奇。我们是出家人,没必要理会这些纷争。”
“但是眼前这个人与我们有关啊!师兄刚刚还说,来了就是缘分呢!我听说乞伏炽磐攻打乐都之时,顺道灭了晋国的迎亲队伍。这个人,应该就是凉州城献去和亲的素和公主。”
笑浔心道:“这师弟虽然年纪小,见识倒是比这师兄多,只不过二人一样的迂腐。若不是自己为他们所救,若不是自己行动不便,早就先行告辞,落个耳根清净了。”
见笑浔醒了,那师兄忙走上前道:“善人感觉可好?”
此时天已大亮,笑浔这才抬眼打量了这位师兄。只见眼前这道士目似寒星,面若朗月,本是温润的性子,却不知怎得透着一股清冷气质。
笑浔才要开口嗓子里便发出呜咽嘶哑之声,他这才想起就在几天前自己被毒哑了。不知道那个把自己毒哑以后,又拼死护自己逃出重围的人还活着吗?也不知道清溪发现自己在东风阁失踪了,会不会千山万水来寻自己?种种过往遭遇,让笑浔一时间感慨万千。
可是……师兄果然还是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自己的悲伤氛围,只听他碎碎念道:“夫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必生乎无形,形由乎无名。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也。这就是我们无名道观的来历。”
有人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吗?笑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