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玉走近前,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母后。呆呆瞧着落雪的主后给这一声惊了醒,瞧一眼无玉,笑道:“无玉回来了。”
“劳母后惦念,无玉回来了。”无玉温笑道。主后一时心喜,又瞧向落雪,疑声道:“这一个姑娘是……”
“落雪。”无玉笑道,主后瞧落雪苍白的小脸,道:“好好的一个姑娘,这是怎么了?”无玉道:“中了毒。”又说道:“母后,无玉有事,暂且告退。过些时候再来看望母后。”
听了无玉的话,主后不由有些不解。还是应了一声。以往无玉每自从外边回来,自然的先过去陪主后,问候说话,可这一回,却不是了。
“北堂,配了药过来。”无玉道,北堂应一声,转身去了。无玉抱着落雪往寝殿去了,鹤枯原想要跟无玉去,给主后喊住了:“鹤枯,你且过来。”
鹤枯听了,住了脚,道:“主后有什么吩咐?”主后看无玉抱着落雪愈走愈远,道:“随我去殿里,仔细说来罢。”鹤枯只好随了主后去。
回到殿里,主后坐了主座,呷了一口侍女端过来的茶,对殿中的鹤枯说道:“鹤枯,你向来是实诚不肯说谎的,这一回,也不要诓我。仔细说来,无玉此次入人间,怎么带了一个生得神仙一般模样的姑娘回来?”
“主后……”鹤枯愣了一愣,小心瞧一眼主后的脸色,看无半分不悦,才放下心。又不晓得该怎么说道,道:“回主后,公子带回来的是落雪姑娘。”
“无玉方才同我说了,那一个姑娘是落雪姑娘。我问你无玉怎么就带她回来?”主后道。鹤枯老老实实地说道:“落雪姑娘中了毒,要苍山子解毒呢。”
听了鹤枯的言语,主后叹了一声。无玉入了人间,任自己怎么想念,也是很少回来的。这一会,偏一个落雪,逼得他回来。主后想来思去,倒有一丝苦楚。思念起落雪,那一个绝世的容颜,哪里像是人间能养出来的?
“那落雪姑娘生得那样美,人间怎么能养出那样的美人?”主后叹道。鹤枯道:“主后,落雪姑娘是南山来的。”
“南山?”南山是个穷凶极恶的地方,主后一个旧友南山老人倒是在那里。早些时候去南山看望时,知晓南山老人在南山养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娃娃,那一个娃娃生得跟瓷娃娃一样,漂亮得紧。还很是安静,笑起来乖乖巧巧的。主后瞧着喜欢,还抱了许久。临走了,还怕这一个娃娃要给生性浪荡的南山老人带坏呢,跟南山老人要,南山老人闭着嘴就是不肯。又想了想,记起那一个娃娃名唤落雪,想来许就是这一个落雪姑娘了。
主后想起落雪在无玉怀里乖巧安静的模样,问道:“落雪姑娘可是一个温厚的性子?”鹤枯连忙摇摇头,道:“主后,落雪姑娘可不是什么温厚的性子。”
“怎么来说?”主后倒来了兴趣,她可记得这一个娃娃小时候可乖巧安静了。如今另一个模样,怕就是给南山老人带坏了去。
“落雪姑娘,可生厉害了。恼起气来,把公子在南国的书全烧了……好几百本呢……”鹤枯说起来还心疼,那几百本,哪一本不是珍贵的,偏偏给落雪一把火烧了。无玉瞧了不心疼,他还心疼每日里精心收拾的书。
听得这几句,主后便笑了,就是一个殿里的侍者听了都笑了。无玉自小就是爱书的,动他什么都使得,独独碰不得他一页书。莫看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若坏他一页书,真真都要把人折煞死了。就是主后来了,半分一点也管不了。看无玉整日里只盯着书瞧,尤是头疼。
“哎哟,这一二十年,我都解不来,治不了无玉。这会子,可来了一个厉害的。让他整日里只晓得看书看书,让人瞧了头疼呢。”主后笑道。又问道:“无玉可有为难姑娘?”
鹤枯摇摇头,道:“公子哪里敢为难落雪姑娘,躲都要躲着呢。就是落雪姑娘,只晓得欺负公子,我几回见了,还心疼呢。”主后笑了,这落雪姑娘果真给浪浪荡荡南山老人带坏了性子,连向来处事不惊的无玉都要躲着了。
这一厢,北堂来到花园里,在万花嫣然中,在地上摘了几片生了黑色小花的长草。那生了黑色小花的长草就是神人之境的苍山子。摘了花,北堂来到医馆,以草配了药,让侍者煎了药。守在灶前半个时辰,熬出了药汤,舀了往无玉殿里送去。
无玉自抱着落雪回到寝殿,一直守着在床前。北堂端了药汤过来,轻声道:“公子,药熬好了。”无玉接过瓷碗,把落雪抱在怀里,舀了半汤匙,小心吹凉了些,才送入落雪口中。
这一会主后来到无玉殿里,才进去,见无玉仔细喂着怀里的落雪吃药,不由轻笑。北堂见得主后,方要行礼,主后摆了手。北堂便默默行了一礼,退到了一旁。
偏偏别的不去,无玉把落雪放到自己殿里。还仔仔细细的,小心翼翼的,生怕照顾不好落雪。主后看无玉给落雪小心喂药的动作,着实吃了一惊。自小,无玉这个尊华高贵的神人之主哪里伺候过人,不是人来伺候他?
无玉一心一意喂着落雪吃药,放下碗才瞧见主后,唤了声母后,笑道:“母后怎么过来了,不等无玉去殿里问候?”主后瞧一眼无玉怀里的落雪,笑道:“有了这么一个姑娘,你还想得到到我那去问候?”
无玉一笑,把落雪小心放回床里,盖好被子,道:“无玉不敢,得了闲便去母后殿里问候。”主后瞧一眼昏睡的落雪,拉这无玉去了外间,在榻上坐下,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给你带了回来?这么一个不醒的模样,可是给你欺负了?”
“母后,我哪里来的胆子敢欺负了她去?”无玉笑道。温雅清润的笑容还是如往日一般不沾半分烟火情谊。道:“那一个厮,泼辣得很,玩闹起来,任谁也招架不起来。”
主后听了无玉的话,又想起鹤枯所言,便觉得好笑,道:“落雪姑娘模样生得如此漂亮,不想性子那么放荡不羁。连你也要招架不起。”无玉但笑不语。
“依着神人之境的规矩,带了人间的姑娘回来,不娶便是要送回去的。人间之人在神人之境不可久留。”主后把眼瞧着无玉,道:“无玉,你可是怎样想的?”
无玉牵唇一笑,俊美无俦的脸上那抹笑意润雅依然,滴水不漏,连主后也瞧不懂。不知从何时开始,主后已经看不清她曾经的孩童无玉了。
“母后,雪儿以寄魂红花保无玉在人间一魂,整整三年,这一个债自然不能还了。如今雪儿这一个模样,无玉自是不能生生瞧着她受苦楚。今入了境,还是还她一身康健再做打算。”无玉悠悠说道。
“寄魂红花?”主后吃了一惊,这是一种什么东西,主后自是知晓。这一个毒,就是生生一个大将军也要受不了。不禁看向床上的落雪,落雪受寄魂之毒三年扰,真不知这一个模样瘦瘦弱弱的女子怎么捱过来的。
“没承想,这个孩子到底是个命苦的。”主后来到落雪床前,看落雪一张苍白的小脸,叹了一声。又问北堂道:“落雪姑娘何时能醒过来?”北堂道:“落雪姑娘睡这一夜,莫约明日能醒了。”
主后轻理落雪鬓间乱发,轻声道:“好孩子,愿你睡个好觉。”无玉看落雪苍白的小脸,墨眸一荡。主后又同无玉说了些话,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