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跑去北堂院子,说了事由。北堂听了,尤是一惊,忙赶过去。来到落雪院子,见一个个丫鬟泣不成声,落雪倒像没事人一样,懒懒伏在桌上,眯着眼昏昏欲睡。院子里的丫鬟见北堂过来,掉着眼泪说救落雪。
“不知落雪姑娘的脸……”北堂来到屋里,落雪一张脸给白纱遮了,瞧不真切。落雪道:“你们且出去,吵吵闹闹的扰北堂神医看病呢。”丫鬟们听了,纷纷退了出去。落雪这才揭开面纱,一张小脸几处青青黑黑的,很是吓人。
北堂见了,叹了一声,道:“姑娘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落雪道:“在公主府吃了一杯酒。”北堂道:“姑娘也不小心些。中这个毒,没个三五日,脸是好不了的。这一下,公子听了又该心疼了。”
“好罢,是我懒散,不肯动。”落雪道。北堂道:“姑娘只往脸上擦前几个公子送过来的生清膏便是,莫约三五日,就可大好了。”落雪应了一声,北堂又嘱咐了些,才走了。
因丫鬟张张皇皇一跑动,一个右相府都知晓落雪毁了脸。不知怎的,这一个消息传了出去。一时之间,长街议论纷纷,多是叹息落雪这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那么莫名其妙毁了,真是遭天罪的。
消息传到左相府,无玉听了,放下书就往右相府去。院子里的丫鬟见无玉来,行了一礼喊无玉公子,房里的落雪听了,忙把一张脸遮好。
“怎么了,”无玉走进来,欲揭落雪掩面的白纱,落雪捂着脸躲开了,道:“好家伙,你别瞧了,饶了我罢。”无玉满是心疼焦急,把落雪抱进怀里,道:“有什么不能瞧的?”
“不能给你瞧,你要是瞧了,更要嫌厌我了。”落雪捂着脸,就是不让无玉看。无玉道:“我何时嫌厌过你,你可真是要急死我。”说着,拿开落雪掩面的手,揭开白纱,看得一张小脸青青黑黑的,原本神仙妃子一样的容貌全毁了。无玉更是心疼,修眉紧皱。
“你偏不听我的,这下见了,可厌了我了?”落雪撇了撇嘴,道。无玉摇了摇头,把落雪抱在怀里,道:“我从来不厌的,你别这样想,我听了心疼。”
落雪听了无玉的话,轻轻笑了,道:“你这个狠心狠意的还会心疼?千万别诓我。”无玉道:“你竟说我狠心狠意,也罢了。这一日,我就该拦住你,不该让你出去。一出去就生事,这一些日子,生了多少事,你的身子是伤了又伤,偏是你自己不心疼,我瞧了还心疼呢。”
“好家伙,只当我错怪你了,恼我罢。”落雪笑道。无玉摇了摇头,现下就连恼她,也舍不得了。
从宫里回来的淮生听得落雪毁了脸的消息,过院子来,见无玉也在,行了一礼,笑道:“无玉公子安好。”无玉回了一礼,道:“淮公子安好,无玉还些事未做,先行告退。”说罢,回首瞧一眼落雪,笑了笑,转身走了。
落雪看无玉走远,轻轻笑了。淮生看落雪一张脸给白纱掩了,道:“雪儿,你的脸怎么了?”落雪道:“表哥不必挂心,不过三五日,便会好的。”
“不知你这一个伤在哪里受的?”淮生问道。落雪道:“公主府。”淮生听了,修眉一皱。落雪笑道:“表哥也不必怕我白遭罪,那一个纳兰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雪儿,你做了什么?”淮生微一惊,他知晓落雪从不受白欺负,就是受了欺负也要加几倍还回去。落雪道:“小伎俩,别人瞧不出来。”淮生笑了。说了几句闲话,又叮嘱了几句才走了。
翌日,右相府表小姐毁容的消息传遍了季雨都。其间,坊间传闻公主府的纳兰公主不知中了什么邪,一夜之间竟卧病不起。瞧了多少太医也没用。
和风暖阳里,一个白衣公子来到右相府门前,玉面蓝眸,丰神俊秀,浅浅一笑,恭谦润雅。守门的小厮看着一个神秀精灵的公子,愣了一愣,道:“敢问公子一声,往哪来的呀?”
白衣公子笑道:“在下容月,自南方来。”小厮晃一悟,这一个有一双纯澈蓝眸的正是容月公子,道:“原是容月公子。不知容月公子来,可是找我家大人有事情?我家大人白日往宫里去了,这会子不在呢。”
“容月来,不是找右相,是寻贵府表小姐。昨日听闻表小姐的脸毁了,容月不才,倒晓得有一个法子,可复原表小姐的脸。不知小哥可否替容月往里通报一声?”子桑容月笑道。小厮听了,迎了子桑容月进来,道:“请容月公子在厅里小等些,我这就去表小姐那说一声。”
“容月谢过了。”子桑容月笑道。小厮道:“容月公子客气了,这就是我们的本分。”说罢,往外边去了。丫鬟端来茶水,管事听了消息,急急赶过来,行了一礼,道:“不知容月公子来,有失远迎。”
子桑容月道:“原是容月不告而来,叨扰了。”管事连忙摇头,道:“容月公子能来,是莫大的幸事。”
小厮来到落雪院子,说了由来。落雪听了,牵唇一笑,不曾想子桑容月还能上门来,道:“请了过来罢。”小厮应一声,折回去了。未一会,便将子桑容月请了过来。
“落雪姑娘安好。”子桑容月行了一礼,温笑道。落雪亦行了一礼,道:“见过容月公子。”子桑容月看落雪,她一张小脸给白纱掩了,瞧不真切,道:“姑娘若不嫌容月,可否将面纱摘下,给容月瞧一瞧?”
“我倒不怕,只怕这一张丑丑怪怪的脸污了公子的眼,公子瞧了,要生嫌弃呢。”落雪笑道。子桑容月一笑,道:“容月不敢嫌弃姑娘,姑娘可将面纱摘下。”
落雪听了,摘下面纱,笑盈盈瞧着子桑容月。子桑容月面上未有一丝嫌恶,浅笑依然。落雪道:“容月公子果真不嫌。”子桑容月笑道:“容月不敢。”
“姑娘可信容月?”子桑容月道。落雪看子桑容月一张脸,笑道:“公子敢来,由不得不信。”子桑容月一笑,伸出修长的手,轻抚上落雪的半边脸。子桑容月的手冰冰冷冷的,同落雪的手是一样的冷。
子桑容月忽然倾近了身子,在落雪耳边轻声道:“姑娘若想一世安生,该离无玉公子远一些。”落雪凤眸一荡,子桑容月轻点她眉心,红光乍现,灵力波动。子桑容月牵唇一笑,她的眉心下隐着无玉的一丝灵力。
待红光散去,落雪一张脸已复了原。正此时,无玉来到院子,见得子桑容月,又看落雪,墨玉般的眸子一冷。来到落雪身边,将落雪护到身后,落雪看无玉眸中隐隐的冷意,长睫微颤。
“无玉公子,”子桑容月笑道,一双蓝眸瞧着无玉,笑颜清润。无玉冷笑,道:“容月公子怎有闲心来右相府?”子桑容月道:“容月倒没有什么闲心。更不知无玉公子为何来这里?”
“无玉来瞧表小姐。”无玉道。容月道:“巧了,容月也是来瞧表小姐的。既然表小姐现已无碍,容月便告辞了。”说罢,行了一礼,无玉亦行了一礼。子桑容月再瞧一眼落雪,轻轻笑了,转身走了。
落雪看子桑容月愈走愈远,敛下了凤眸。无玉看落雪一张复全的脸,道:“子桑容月碰了你的脸?”落雪点了点头,无玉墨眸一荡,捧起落雪一张小脸,道:“离他远些,不要理他。”
“怎么一个缘故?”落雪握住无玉的手,问道。无玉摇了摇头,握起落雪冰冷的小手,欲用自己的手暖她的手,可怎么也没有作用,不禁墨眸一沉。
“无玉,”落雪看无玉不对的神情,不由疑惑。无玉轻轻笑了,道:“他同你说了什么?”
“离你远些。”落雪道。无玉牵唇一笑,道:“你可信他?”落雪愣了一愣,还是点了头。
无玉放开落雪的手,淡淡笑道:“也正好。”落雪听着无玉的话,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里亦无半分烟火情谊,叫人终究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