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南离一行自出了极寒之地,再行了些路,乘船走水而上。又行了几日,在南国季雨都停了下。
“小兔崽子,你表家的哥哥在南国做右相,回南山之前,你还是同你表哥说一声,免得你表家来挂心你。”花南离举目往季雨都街道一瞧,但见人马簇簇,车辆纷纷,繁华热闹非凡。
“师兄,我晓得了。”落雪咧嘴笑道,拔腿就要下船。花南离连忙拽住落雪,道:“醒来一遭,你倒了没心眼了,真是傻了呆了。你这一副容貌给别人瞧见了,又不知要闹出怎样的罪孽。”说着,给落雪戴上了帷帽。
落雪一双盈润的水眸隔着帷帽下的轻纱呆呆瞧着花南离,尤是不解。花南离叹了一声,道:“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看起来有点傻?”
“师兄,我不傻,很聪明的。”落雪笑道。花南离一冷笑,道:“你不傻?我要不搭理你,别人给你一串糖葫芦,还能把你哄走呢。”
花南离带着落雪入了季雨都,行了不久,来到一个花楼前。花南离往里瞧了一眼,便想往里喝酒。回头对落雪道:“你跟我进去,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好。”落雪说着往里瞧了一眼,见许多穿着鲜艳衣裳的女子,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地方?”
“你别管这是什么地方,同我进去了,就不要乱跑。”花南离道,走了进去。落雪乖乖应了一声,跟着花南离进去了。
待走进里边,听满楼丝竹管乐,见红衫绿影,闻漫空香动。楼里的姑娘来迎二人进了里间,落雪静静在一旁坐下,看花南离搂着美人喝花酒。
未多时,侍者又把酒搬上几壶,紫纱帘挂起便没有再放下。落雪来到门前,看楼里来来往往的人歪了脑袋。一个紫衫公子正上来,好奇地瞧一眼戴着帷帽的落雪。
奈想清风至,轻轻吹起落雪帷帽轻纱,露出如画的半张脸,却是容姿倾城,一眼便要人失了心魂。紫衫公子怔了又愣,待回了神,一时起了别样的心。
紫衫公子勾了勾手指,落雪瞧了,便走了过去。紫衫公子不禁笑起来,这一个落雪实在太好哄骗了。
落雪走到廊道之中,紫衫公子对身后一众小厮道:“抓住她,重重有赏!”众小厮应了一声,一起涌了上去。落雪闪身一躲,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众小厮一起而上,却屡屡给落雪躲掉。紫衫公子气得脸白,嗔道:“若不能抓了,你们统统的回去捱板子!”众小厮听了,更起了劲,逼得落雪跑下了楼,又跑出了花楼。
来到街上,落雪看人影纷纷,咧嘴笑了,但想自己跑进去了,看他们还怎么抓自己。纤影一动,跑进了人群里。
众小厮追来,慌忙在人群之中找起来。落雪回首瞧一眼在人群之中追得手忙脚乱的小厮,不由咧嘴笑了,更跑得欢。
无玉一行自南山下,船行了几日,终来得季雨都。无玉与鹤枯下了船,入了城。未走多久,但见前边一阵混乱。无玉瞧过去,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从人群之中跑出来,纤细的身段像极了落雪。
落雪边跑边回头瞧一眼,也不经意,踩了一块石子,身子一晃,便要倒下去,不想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帷帽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你真好看,跟神仙一样。”落雪看抱着自己的墨衣公子,他眉间一粒殷红朱砂,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生得俊美无俦,如画上的谪仙。
落雪竟然还在。
无玉看着落雪这一张美丽至极的脸,晃然一怔。鹤枯瞧见落雪,生生吃了一惊。
又听人群之中混乱,无玉瞧过去,见几个小厮跑过来,又看一眼落雪,一时明白了。许是落雪又不知在哪造了孽,惹得有别样的心的人来抓她。
无玉拾起掉在地上帷帽,拉着落雪走进了一旁的暗巷,将落雪抱在怀里。这样一来,落雪瘦弱的身形就被无玉挡住了。落雪抬头看无玉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咧嘴笑了。
落雪的笑容纯澈干净,竟无半分杂质。那一双水眸也是清澈,简简真真。无玉看如孩童一般的落雪,墨眸一敛。
众小厮沿街直直跑了过去。鹤枯瞧了,道:“公子,他们跑远了。”无玉听了,放开了落雪,给她戴上了帷帽,
落雪隔着轻纱看无玉,咧嘴笑了,道:“神仙,你知道这世界上有蓝色眼睛和银色头发的人吗?我想找他。”
无玉听了,墨眸一荡,道:“你找他做什么?”落雪道:“我要找他,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不在了,你找不到他的,不用再找了。”无玉说道。落雪长睫一扇,道:“好罢,我听你的,不找他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无玉问道。落雪道:“我是跟师兄来这里的,师兄说,我要去找表哥,跟他道别。”
若无玉记得不错,落雪的师兄是比南郡主花南离。道:“你师兄呢?”
“师兄在吃酒。”落雪道。无玉略一想,依着花南离的性子,怕是喝了酒,连落雪也没空理了。
“你知道你表哥在哪里吗?”无玉道。
“我不知道。师兄说,我表哥在南国做右相。”落雪笑道。无玉轻轻一笑,道:“我带你去。”
“你知道我表哥在哪?”落雪道。无玉牵起落雪冰凉的纤手,点了点头。落雪便笑了,随无玉走了。
鹤枯看无玉二人,怔了又愣。落雪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无玉,也记不得了。
无玉牵着落雪沿长街去,途中落雪瞧见了一个说书先生。那说书先生说:“若要说天下美人,大佚的前皇后,江湖的红衣妖仙,右相府的表小姐,这三个女子定有一个是最美的。”
“大佚的前皇后,江湖的红衣妖仙,右相府的表小姐,”落雪轻轻念着,竟不知这一个个都是自己。她抬头看无玉,问道:“神仙,你知道那个最好看吗?”
无玉牵唇一笑,并无言语。未得答,落雪歪了歪脑袋,不再问。
约行了一刻钟,来得了右相府门前。无玉温笑说道:“这是右相府,你去罢。”落雪瞧一眼右相府的牌匾,同无玉道了谢,往右相府去了。
落雪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倾城面。右相府门前的小厮一见落雪,唤了一声表小姐。落雪回首看眉间朱砂的墨衣公子,他同她笑,风华但比日月之华。
“表小姐,右相正在里边呢。”一个小厮道。落雪点了头,走了进去。
早在左相府门前候着的管家见无玉来了,迎了上去,行了一礼,道:“无玉公子,左相早闻公子来,已候了许久。请公子移步府内。”
“无玉知晓。”无玉再看一眼右相府里的落雪,转身往左相府去。
无玉入了左相府,在大堂见了左相。左相再见谪仙一般的无玉公子,笑了,道:“无玉公子,一年不见,公子还是从前的模样。”
“请左相的安,”无玉行了一礼,笑道:“无玉瞧着,左相亦未变。”左相笑了笑,道:“公子,你不知,自锦儿嫁与那个魔宫宫主,便甚少入京来看老夫。老夫一个待在这一个府里,也没一个说话的人。公子这会子来了,好歹在府里住下罢。公子的院子还每日扫着呢,只待公子来。”
“无玉谢左相美意。”无玉笑道。二人有闲话几许,无玉才告了辞,与鹤枯回到以为在左相府歇过的院子。
房里没有一本书的,无玉放在这里的书,都在一年前被落雪一把火烧了。
“公子,这里没有书的。”鹤枯翻了翻柜子,没找出一本书,说道。无玉看空的书架子,道:“别找了,这里的书都给她一把火烧了。”
鹤枯看无玉一眼,静静退了下去。
无玉来到窗前,看那一边的右相府,隐约瞧得落雪的院子。无玉想起以往总是蹿上蹦下的落雪,她有时跃上屋檐,看夕阳,看月亮。她喜欢,他看着却心惊,总怕她不小心跌下去。
不知如今,落雪还会不会那样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