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醒来时,已是半下午。睁眼看这别有雅致的客房,迷迷蒙蒙坐起来。窗边坐着看书的无玉见她醒来,笑道:“你这孟浪女,总算睡饱了。”
落雪看着无玉,脑子一片不清明,道:“无玉?这在哪了?”无玉一笑,这孟浪女好生睡一觉,醒来倒傻了,道:“若是你睡了,有人劫了你,你也是不晓得的。”落雪听着无玉的玩笑,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
“公子,饭菜端来了。”听得外边声音,门给打开,鹤枯提了个食盒进来。鹤枯瞧见落雪醒来,嘻嘻一笑,道:“公子猜得果然准,落雪姑娘果真醒了。”
落雪看眼鹤枯,堪堪反应过来,这是在客栈了。鹤枯把菜品一碟碟端出来在桌子放下,道:“应公子的话,全是清淡些的菜品。”
摆下了饭菜,鹤枯嘻嘻笑一声,跑出去了。无玉看眼呆坐在床上的落雪,道:“你还呆什么,半天过了,不吃饭的?”落雪瞧无玉一眼,下了床,来到桌前,看一桌菜品,全是自己喜欢的。坐下来,却挑着筷子,没有一点想动。
无玉看落雪这副样子,叹了声,来到她身旁坐下,道:“原想着你挑食,摆了你欢喜的,还是这样厌食。”
“表哥呢?”落雪撑着半边脸,恹恹的失了兴致。无玉道:“淮公子有事先回了。托我带你回季雨都。”落雪听着,不说话。无玉盛了碗汤放她桌前,道:“不愿吃饭,好歹把这一碗汤吃了。”
落雪看了眼,默了会,还是把碗端了,喝了汤。喝完了,便趴在桌上,眯了眼睛。无玉又叹了一声,道:“你这厮这么一个模样,怎么叫人养活?”
“好家伙,又不要你来养活,接连叹些什么?”落雪懒懒地小声说道。无玉瞧落雪一眼,落雪的小脸无丝血色,苍白得厉害,道:“你得了什么毒,折磨得这样厉害?”落雪睁开眼,瞧无玉一眼,轻轻笑了,道:“倒没那么厉害。你不必理会我,看书去罢。”
无玉无了言语,落雪道:“横竖毒不倒我,你不必再守着我,不用怕我哪会子咽了气,到底能活下。”无玉一笑,道:“你哪里就晓得我在这里就是守你一个?我哪里就怕毒倒你了?凭你一个妖仙,那么大的本事,我怎么就怕你咽了气?”
“平白的,倒是我多想了,”落雪淡淡笑道,堪堪站起来,道:“你不愿走,我便走罢。”说着,虚晃着步子往门边去。无玉起身拉住她,道:“就你这副烂泥的模样,还说要走,我倒看看你往哪走去?作孽的,我便不该理你这白眼黑心的,无故的给自己找绊子。”
无玉说着,将落雪抱起来,来到里间,将落雪小心放在床上,道:“你睡罢,我走了。”落雪拉住无玉的袖子,道:“无玉,你好歹告诉我一声,你在这守了多久?”
“你猜猜,”无玉轻笑道。落雪摇了摇头,自己若猜得,才不来问。无玉道:“我说许久,你怎样作想?若是不久,你又怎样作想?”落雪看无玉一张温润笑颜,细细一瞧,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却无半分欣然意。落雪蓦地笑了,放开无玉的袖子,道:“好家伙,你走罢,我可不敢再作什么想。”
“孟浪女,你诓我。”无玉轻声道。落雪抬头瞧他一眼。他牵唇一笑,走了。
一连着在青城歇了几天还不走,落雪忍不住问无玉,无玉看着书,头也不抬,道:“你不是身体不适,多歇些又不碍事。”经这几日歇息,落雪身子好了些。嘻嘻笑了,道:“你倒不如让我回了南山去,也是一件行好的事。”
“休想,”无玉一笑,道:“还有兴来跟我闹,瞧你是身子大好了。今日便启程往季雨都去,由不得你再胡闹。”落雪一时撇了小嘴,把脸埋到桌面上,碎碎念道:“一来二去的,偏是你这一个人不好商量。”
“你回南山做什么?只守那一座墓?冲你这个性子,坐不住几日的。”无玉一挑眉,悠悠说道。落雪伏在桌上,纤指在桌面随意画着圈圈,一双凤眸含了些许迷蒙,道:“你怎知我坐不住几日,我可是能守一辈子的。”
无玉牵唇一笑,把书放下,起身往外边走去,道:“我只应淮公子带你回季雨都,其他的,我无趣再理。”落雪看无玉修长的背影,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更衬得眉间朱砂殷红胜血。落雪长睫微颤,终未说出一句话语。
午时过了,将行李收拾妥当,几人又上路了。无玉与落雪坐在马车里,一日半日的,不说一句话。无玉极爱看书的,整日的看书,也不觉得厌倦。落雪性子虽孟浪些,倒是个耐得住的,一会瞧瞧窗子外的风景,一会瞧瞧无玉,没了兴致便静静睡下去,丝毫不打搅无玉看书。里边的两个主是安生了,外边驾车的鹤枯是受不住。鹤枯自小便爱热闹,这会子这样安静,真活煞了他。
“落雪姑娘,这样坐着,可有些烦闷?”鹤枯问道。落雪道:“有什么烦闷的?”鹤枯撇了撇嘴,道:“公子是个喜静的,不想姑娘是个耐静的,愣是不生什么事端出来。”
“鹤枯,你还想生出什么事端?”无玉道。鹤枯一听,求了饶:“公子你饶了我罢,我再也不胡说了。”无玉叹了一声,道:“年岁小的时候便算了,这么大了还这样聒噪。”鹤枯道:“公子,你教我体面些,可我脑子笨,不大晓事。”
无玉道:“你也晓得脑子笨,不大晓事。安静些,别的总不会把你当傻子瞧。”鹤枯焉焉应了一声。落雪笑了,对无玉道:“好端端的,你别说道他。你若不喜欢,打发了他去就是,何必在跟前拘束?也落一个清净。”
“不要你来调唆。身子不大好便好好歇着。”无玉道。落雪笑了笑,道:“现下身子是好了的,不要你来挂心。”无玉道:“你哪里瞧见我挂心了?”
落雪吐了吐舌头,无玉公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不是小的。鹤枯看二人别样的神色,忍不住笑起来。无玉瞧一眼过来,鹤枯忙捂了嘴,慌张张跑了出去。落雪道:“你这人,小性子发起来比女孩子还厉害。”
无玉一笑,好一派温雅的模样,道:“好端端的,你哪里就见我发小性子了?”落雪看无玉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不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