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了,那便不吃了。省得多遭这一个罪。”落雪说道。丫鬟笑了,道:“表小姐若是还肯吃药,找了北堂神医开些补药吃,也是好的呢。”说罢,一屋子丫鬟全笑起来。落雪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好家伙,饶了我罢,我实在不肯再吃了。”
说着,落雪来到青瓦檐下,青鸟绕梁过,声声碎碎。倚着朱栏,看庭前早已落尽了花的桃树,凤眸微垂。
钟离丝锦醒来便听盼兮道,落雪昨夜出了事,因挂心,吃了早膳便急急过来右相府,见落雪还好好坐着,放下心来,道:“我还道你怎么了?却还好好的。活吓人呢。”
落雪瞧一眼钟离丝锦,牵唇一笑,道:“好家伙,竟让你这样记挂我,真是罪过。”钟离丝锦笑了,道:“什么罪过,我念着你,也是人之常情。今日可曾吃了药?”
“吃完了,不吃了。”落雪道:“你见了我就问吃药没有,这么盼着我吃药?我还不晓得,你也肯这样折苦我。”钟离丝锦道:“你还说,不是你一个不肯吃药的,叫人挂心。院子里的丫鬟哪个治得了你,还不是要无玉公子来管治你。”
“好好好,你说的一应是对的。”落雪笑道。钟离丝锦一笑,道:“我倒想起来,那日无玉公子与你说了什么?叫你那样听话。”落雪水眸一荡,抬头看天,太阳升得正高,艳得很。道:“保我回南山。”
钟离丝锦听落雪话语,黛眉微蹙。早些时候,有人同钟离丝锦说过南山,略有些耳闻。南山险恶,平日里雾障密布,毒虫猛兽众多,吓人得很。江湖中,从未听闻有人进南山,外人看来,南山几乎是个没活人的地方。不过,南山脚下却有一个南山镇,繁华得很,无玉公子便是在那南山镇成名。
“可是南山镇?”钟离丝锦道。落雪道:“上南山,非是南山镇。”钟离丝锦道:“南山?不是个没人的穷恶地方?怎么你要上去,小心山里的大狼咬你呢。”
“大狼来咬我?”落雪一笑,她自小生在南山,大狼能咬到她?怕是别家的娃娃玩泥巴的时候,她就骑着老虎满山跑呢。道:“我好歹也是山林子里头生大的,倒不会蠢到给大狼咬到。”
“那,南山之上可有人住?”钟离丝锦道。落雪道:“山上有一个寨子呢,寨子里几百口人,治田养桑,与外边无异。只是南山设了多重阵障,外人进不得罢了。”
“你说的这样好,可是真的?再说你可进得那里?”钟离丝锦笑道,落雪道:“我不诓你的。我自小就长在那里,好好的不是在这里。至于进不进得,只当凭我的本事了。”
“当真,你来告诉我,那寨子里是有怎么一个当家的?可是话本子里说的那样,身长八尺,威武魁壮,天生神力?好家伙,你告诉我罢。”钟离丝锦笑道。落雪睨一眼钟离丝锦,道:“身长八尺?威武魁壮?天生神力?你怕不是说的一个只会使蛮力的傻呆子。”
“怎么会是一个只会使蛮力的傻呆子?”钟离丝锦道。落雪笑了笑,道:“好家伙,你瞧瞧那万俟凉,好歹也是一个端端的魔宫宫主,哪里威武魁壮了?那家伙生得比女人还美呢,论武力,这一个江湖还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呢。”
钟离丝锦想了想,万俟凉确实生得好看,比女子还好看几分。道:“好雪儿,你来告诉我,南山是哪个当家的?”落雪一笑,歪了脑袋,道:“我说是我,你可信?”
“好雪儿,你就别诓我了。”钟离丝锦听罢落雪的话,掩唇轻笑。落雪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钟离丝锦看落雪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肤如白雪,眸若水,眉如黛,朱红唇,尽态极妍。人间是养不出如此尤物的,那与世隔绝的南山仙境一般,才生得落雪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南山之中,人可好?”钟离丝锦笑问道。落雪道:“可比这外边的人好多了。”
日长微阳,二人又闲话了些,快到了午时,盼兮来喊钟离丝锦,钟离丝锦才走了。
院子里丫鬟把午饭摆上来,落雪瞧一眼一桌繁盛的菜品,动几下筷子,吃下小半碗的米饭,再不吃了。丫鬟好生劝了几句,落雪也不肯再动筷,只命人把菜品一一端下去。
落雪在小榻躺了下,瞧着窗外的天,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枯坐了许久,又想去吃街上的糖葫芦。站起来,往外边去了。
正是午后,街道上行人少些,落雪在小贩手里得了一串糖葫芦,沿着长街走几步,蓦地察觉空气里凝的一股子凶气。也不急不恼,把糖葫芦吃了一口,不紧不慢走进暗巷子里。
“妖仙,躲了三年,今个儿总算出来了!”一个汉子从一个屋檐上越下来,落雪瞧过去,识出这一个背大刀的汉子正是昨日来汉王府的一个。更有几人从暗处来,拿了刀剑与汉子站一处。
“你夜屠青山,罪孽深重。我等特来对付了结你,还江湖一个公道。”一人喊道。落雪听了,笑道:“夜屠青山?你们一个个傻家伙真当我有那样大的本事?这一个传说,不过是他们拿来遮挡见不得人的丑事罢了,你们这些偏风就倒的墙头草,不过青红皂白就来要我的命。也不掂量掂量多少真切的分量。”
汉子嗔道:“你莫来狡辩!我师门三长老临终前指了你,不是你,又有哪个?”落雪吃了口糖葫芦,冷笑道:“他当然要指我,否则,哪个有本事给他们背黑锅?满江湖追杀,哪个有本事不死不伤?”
“胡吣!你这一个魔女子嘴里没几句真话,看我不了结了你!”汉子吼道,说着,挥着大刀劈过来。落雪躲过,自知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笑道:“也就你们瞧着我好欺负,这一些大男人,天天追着一个女人喊打喊杀的,说了别人听也不怕笑话。”
“不要你来说道!”一个男人说着,拿了剑冲上去。落雪侧了身子躲过,拿了墙壁上靠的竹竿。使起竹竿来。虽是落雪手持草木,不过几招,堪堪让几个男人败下阵仗来。
正是时,空里突地飘下细细的黄色粉末,落雪连同那几个汉子来不及防避,不过吸了半点,脑袋便猛猛地晕,不一会齐齐昏了过去。
巷口一辆马车停下,锦衣的公子掀了帘子,正是汉王即墨。看得倒在地上的落雪,又是心疼又是心急,下了马车,走进暗巷,将落雪抱起来。也不看余下的几人,转身走了。
“王爷,那几个人怎样处置?”侍从问道。即墨瞧一眼倒在地上的几人,冷声道:“留他们在这里,不必理会。”侍从应一声,静静退了下去。
上了马车,即墨小心地把落雪抱在怀里,生怕马车颠簸磕疼了她。低头看她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心绪纷乱,修眉微皱。对外吩咐道:“回府。”
车夫听得话,应了一声,驱车往汉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