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母亲挥挥手,吩咐婉秋送母亲回房,外面凉,不要母亲在风口里站着。
上马后,我习惯性地吩咐车夫,到城南停下即可,剩下的一点路,我自己走过去。
这暗花亭,我曾去过几次,在月夕和乞巧节最为热闹,如今这时节,只怕是万分萧条。
沈渝安今日依然是那一袭飘逸的白衣,衣摆在秋风中不住翻卷,他站在湖边的亭子里,似乎在深思着什么,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沈公子……”我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如梦初醒,忙冲我作揖,“苏小姐。”
“听闻你已经做了少将军,马上又是帝婿,恭喜。”我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沈渝安低头不语,良久,他才缓缓道:“苏小姐,是在下对不起你,但我真的钟情于你,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的话,犹如风过湖面,让我的心泛起层层涟漪,不再平静。
可今日,我二人是要断个干净的,我抬眸看着他,“谢沈公子错爱,不是每个人都这般福气,你当珍惜才是。”
此刻,他的眼眸里有无尽的温柔,“你可知,两情相悦才是福气,我根本不想当帝婿。”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他的嘴,“这大逆不道话你断不可再说,被有心人士听了去,只怕你要遭殃。”
言罢,我方后知后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竟如此失礼,用手捂了他的嘴,恐慌之余忙收了手,尴尬地别过头去,理了理耳后被风吹乱的碎发。
“苏小姐,今日风寒露重,你身娇体贵,怕是不能久待,这些还望您带回,务必交给尚书大人。”
我回眸一瞧,沈渝安手里是一个卷轴和一封书信。
“沈公子放心,我定会交到父亲手上。”我接过收卷轴和书信收入广袖,最后看了他一眼,“告辞。”
沈渝安的眼眸中,似有静夜里的温柔月辉,他对我道:“珍重!”
我点头微笑,继而转身离去。
周遭的枯叶随风纷飞,凌乱了我长发,也扰了我的思绪,步伐在这寂寥的城南更显沉重。
突然,身后又响起沈渝安的声音,“苏小姐,如若我们此生还能再相见,定要到清川看看。”
他怎么又提起清川来?还是将我当成叶珺瑶不成?
我没有停下脚步,亦没有回头,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坐上回府的马车,我拆开那个卷轴,首入眼帘的是“退婚书”三个大字,我揪着心翻看下去:
余少年意气,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苏氏千金结锦瑟之好,然天意弄人,今日迫不得已解除婚约,从此各听自由,各生欢喜。
愿贵人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媚,巧呈窈窕姿,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自退之后,贵人嫁守听其自由,愿选聘高官之主,后生似锦。
此系自愿,并无返悔异言,为欲有凭,立此书存证。
立书者:沈渝安
不知不觉,我的视线模糊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这退婚书上,晕染了字迹。
我抬起头不住眨眼,用指腹沾去眼角的余泪,收好退婚书后,目光停留在那封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