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徐来,秋意渐浓,杜心宇的寿宴到了。
由于官员们公务繁忙,这场寿宴特地设在了傍晚。杜心宇为官多年兢兢业业,而且在朝中人缘甚好,从下午开始,尚书府上门送礼的官员络绎不绝,陆续有提礼物的宾客上门,就连朝中的不少皇族也都送来了礼物,有的还带着家眷上门,赵云中也带着赵安居来参加寿宴。
上门的人先由管家在大门负责接迎,再往正堂里引,由杜心宇带着杜若风杜若云兄弟两人接待,至于官员相随而来的女誊,就由白玉和孙姨娘在偏厅接待。
官员家的女眷大多清闲,除了相夫教子做女红外,就爱聊个家长里。所以偏厅里就像一个大型的八卦市场,谁八卦多,谁就左右逢源。
赵安居百无聊地坐在荷花池旁边,看着池里的锦鲤游来游去。她本不喜欢这种卦是非的地方,如果不是想着今天能见着杜若风,才不会来呢。
“红烧、清蒸、水煮.......”赵安居百般无聊的点着
“郡主,你在说什么呢?该不是想把它们全弄吃了吧?”绿桃听着听着,不由问道。
“绿桃,这里真的很无聊,如果不是想着今天能见着他,我还不想来呢。”赵安居继续点着池里的锦鲤。
“我就知道你的小心思,难道你不怕王爷知道。”绿桃小声打趣。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赵安居故作嗔怪,但一想起杜若风,面上不禁染上一丝红晕。
“宛平郡主,你怎么坐在这里。”一道声音突然耳边响起,赵安居转头望去,白玉笑着站在了她身边。
“没,刚在那边呆久了,过来透透气。”她认得白玉是杜若风的母亲,略带几分羞涩地起身回礼。
白玉打量着赵安居,看着她略带红晕的标致容貌,不少人都说她美貌无双,这话真是不假,而且她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有好酒的习惯,但她毕竟是赵云中的独生女儿,还是当今皇后的侄女,所以,想嫁给谁都是得当的,这也是实话,京都的高官王公子弟也心心念念着望能够娶到她。她也喜欢赵安居,只是有些不敢奢想。
“大夫人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被白玉看的莫名其妙,赵安居问道。
“没有,寿宴快开始了,还请郡主准备入席吧。”白玉收回视线,自嘲的一笑,她是高高的在上的郡主,而杜若风现在只是没有功名的普通官家子弟,根本配不上她,但春闱过后,一切都难说了。
.........
今年杜心宇的寿宴不仅请来了京都最有名的乐坊,还为宾客们备下了一出好戏,不枉各位达官贵胄砸银子送来这许多厚礼。不少人一边点头,一边对着前方献舞的舞姬拍手叫好。
杜心宇身穿一身枣红色常服,在白玉和孙姨娘、杜若风杜若云兄弟的簇拥下绕过摆满酒菜的圆桌,在主位上站定:“谢谢在座的诸位赏面来参加我的寿宴,为表感激,我先敬诸位一杯。”
“干”,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仰头,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杜心宇满心欢喜,摆手让众人落座。
在座之人大多与杜心宇有些交情,哪怕没有交情,也多半想借机攀点关系,一时间大厅内免不了一些人与人之间场面话。不少人更是端着酒杯,朝杜心宇的座席一拥而上,就连赵云中,也端着酒杯带着笑容不紧不慢的走了上去。
前面的主人家被人围着,后面的赵安居因为一次宫宴上的献唱,美名已迅速在京都传开,当天听过她弹唱的高官贵戚,回去后更是大叹:“宛平郡主天籁之音,真乃‘三月不知肉味”因此,当看到赵安居来出席寿宴,也有不少人端着酒杯朝她的位置一拥而上。
面对轮流上前敬酒不断讨好自己的人,赵安居不厌其烦,但又没法拒绝。就这样忍了半天,突然瞅见了不远处一旁独自斟酒的杜若风,刚想走出去,杯子就被人撞了一下,只见杜若云笑咪咪地举着酒杯:“郡主,久仰久仰。”看着前来敬酒的杜若云,赵安居无心应付,只是碍于场面将杯子撞回去:“杜公子,久仰。”
“郡主惊世才华,大气豪爽,着实令人佩服不已。我再敬你一怀!”杜若云含笑道
赵安居并不多言,只是浅笑着举起酒杯,与他对饮下杯酒。酒下咽喉,杜若云再想接着说些什么,赵安居已不给他机会,让人簇拥着从中走出,嫣然笑意所向,正是杜若风。
她不顾两旁炯炯的目光,执杯在他桌前一站:“大公子,宛平想与你共饮一杯,还望赏脸。”
原本静坐一旁的杜若风看见赵安居的到来,心中一愣,转头站起来,笑道:“郡主几时这般客气?我敬你一杯。”说着就斟满的杯酒与赵安居的杯子相撞,仰头一饮而尽。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趁着二人饮酒的间隙,大厅之中立时飘过无数道眼风,大家都以为赵安居敬完酒后势必要回席,但不想她饮完杯酒后反而与杜若风愉快的攀谈起来,丝毫不顾及场面。就连白玉和赵云中也往这边瞅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更无人注意到,在人群之外,杜若云脸色阴郁,紧握着在手中的酒杯。
很快,寿宴便结束了,赵云中和赵安居坐上马车。车上,赵云中笑眯眯地看着赵安居,眼底带着几分满意。
“爹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被赵云中看的莫名其妙,赵安居不解。
“刚刚寿宴上那么多的王公贵族、高官子弟在你席上流转,看来我的女儿真的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赵云中笑道。
自从她在宴会上一唱成名后,每当她出席皇室宴席一次,或在大庭广众下出现一次,便会有不少贵族高官求见他这常山王,声称自己的某位子弟已对郡主心生仰慕,甚至茶饭不思,恳请应允为他们撮合,云云。
尽管众多少年公子对她仰慕之至,但他发现赵安居从未正眼瞧过哪一个。她在那些仰慕者眼中,就犹如美丽高贵的孔雀,只敢远观,却从来不得亲近!所以赵云中对此类提亲一概拒绝。
赵安居脸上飘过一丝红晕,脑海中不禁呈现出杜若风的身影。
赵云中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冥思苦想,如今,若要为赵安居在京都择得一婿并非难事,可难的是,谁才能成为她的如意郎君呢?谁才真正配得上他这本已长得美若天仙,又在皇后调教下琴棋书画样样出色的女儿呢?
“安居,你会喜欢哪一个?要说外表、地位,还真没几个配得上!”
赵安居低头不语,赵云中也不急着要她回答,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她。他这个女儿,向来心高气傲的她,京都这些高官王公子弟,有哪个入得了她的眼?难道是刚刚尚书府那个杜若风吗?他还从没有见过赵安居在哪个男子面前露出过这么真心的笑容。
见赵安居一直沉默,赵云中接着说道:“既然都入不了你的眼,那么就由我从实情出发考量帮你吧!鲁国公次子年龄正适合与你婚配,更重要的是,鲁国公如今在朝威信日升,且鲁二公子如今官至四品,若与鲁家婚配,则可让鲁国公对我朝更加忠心耿耿。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啊,国公和郡主,不就是天生一对吗?”赵云中越想越觉得鲁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实情考量?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你就真舍得拿你的宝贝女儿作政治棋子吗?”赵安居闻言,骇然抬头。
“在北梁皇家,有谁不是政治婚姻?我和你娘不也是政治婚姻吗?”赵云中不以为然,“难道你认为我和你娘不幸福?”
“但是,这可是碰运气的事情啊?若我婚配的是一个又老又丑又黑心的人?那又能如何?”赵安居突然变的严肃,望着赵云中得意的笑容,继续认真说道:“爹,答应我,要让女儿像你和娘一样,能得到爱与幸福!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碰运气盲婚哑嫁。所以,请你让我自己作选择,等碰到自己心爱之人,再去提婚事,可好!”
赵安居满心期待地望着赵云中,希望他放弃拿自己去作政治棋子的想法。
赵云中看着赵安居认真的样子,也收了笑容,思索了一阵,才说道:“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刚只是实话实说。好,爹答应你,你的夫婿自己去选,只要不是距离相差太远,我就想办法让你愿望成真!”
刚才在寿宴上他就看见了赵安居和杜若风之间的交谈,对她的心思猜到了一二。只是身在皇家,很多事往往身不由已,所以刚刚说出这一番话,不过是旁敲侧击给赵安居一个提醒罢了,免得她到时候失望。
听到赵云中答应了自己,赵安居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又不禁暗暗担忧,自已真的不会成为政治棋子吗?
一直回到王府,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就连一阵脚步声走近,她依旧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郡主,想什么事这么入神,连我进来了也不知道。”绿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什么时候进来房间的,吓死我了。”赵安居连忙回神,故作埋怨的看着绿桃。
“我进来都有一阵子了,是你自己想事情太入神没有发现嘛。”绿桃不满的嘟起小嘴,继又说道:“我进来就是想告诉你,景德山庄刚才传来消息,房间我已经想办法订到房间了。”
“订到了。”赵安居闻言,努力将情绪平复,脸上不自觉的有几分笑容。“你明日写贴送给两位杜公子和姐姐,就说我邀约他们去景德山庄参加拍卖会。
绿桃闻言点了点头:“好的,我明天就送去。”
沉默一阵,小丫头又问道:“郡主,你刚才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啊。”
“没什么,就一些小事而已。”赵安居眼底的眸色深了几分,并不想告诉她。
看着赵安居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但却想起了今晚寿宴上的赵安居被众多公子的围困场景,思索一阵,说道:“郡主,你不要想太多了吧,做人,最关键的是活在当下。”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有些困了。”绿桃话说得直接在理,赵安居一阵沉默,方才开口
“郡主你早点休息吧,我退下了。”绿桃离开了房间。
赵安居转身在玉石贵妃椅上坐下来,低头沉思,并不想马上入睡,直到倦了,她才行至床榻前,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