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云漪蓦然怒道：“他让我出来叫你，说有话……”

　　话说到一半，云漪便怔住了。

　　这个桑老头，临死了居然反过来暗算她，只为耍诡计助孙子躲过一劫！

　　怪不得，怪不得桑老者刚才问是不是大理寺的人已经在这里了。

　　失控的阿桑哪里会听云漪的辩解，他蓦然冲上来就攥住了云漪的脖颈。

　　云漪扬手便是一弩！

　　利箭射向扑来的阿桑！，般近的距离他躲闪不及，只能硬挺着迎了上来！

　　弩箭直直扎进了他的喉骨，却没能抵挡阿桑扑来的动作。

　　云漪被阿桑攥住了脖颈难以发声，他却没有继续用力收紧。

　　又是计！阿桑想寻死！

　　一抹黑影极快地落在院子里，是宇文霄的暗卫来了！

　　不要！

　　杏眸一缩，云漪想喊却喊不出来。

　　已经迟了。

　　长剑刺透了血肉之躯，那夺目的暗红从剑尖处扩开，瞬间浸透了阿桑腹部的衣裳。

　　阿桑的手还握在云漪的脖颈上，濒死之人却再没了力道。

　　云漪惊呼出声：“阿桑！”

　　他的嗓子被弩箭刺破、已经说不出话来，惨白的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知道不是云漪杀了爷爷，爷爷是故意的。

　　他想让自己活。可阿桑不想独活。

　　爷孙俩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为了自己的倔强互斗。

　　没有人赢。

　　云漪眼睁睁地看着阿桑松开手跪在他的面前，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虚弱无声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她送他们爷孙二人最后一程。

　　谢谢云漪在他生命尽头，仍有救人的善意。

　　那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阿桑死了。

　　云漪呆呆地望着跪地而亡的人，又呆呆地抬起头，看到了刺死阿桑的人，正是那天在月下赶来报信儿的暗卫。

　　“云姑娘安好？”暗卫收剑，恭敬地问道。

　　“……我没事。”云漪神色带着几分怔忪，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砰！”云漪身后的木门被人撞开，木屑挥洒翻飞落地，蘸着阿桑的鲜血，红成一片。

　　“云姑娘！”

　　“小姐！”

　　“师父！”

　　……

　　熟悉而温暖的呼喊声重新将云漪拉回现实。

　　她最后看了一眼阿桑的尸首，决绝转身，朝着平疑狱衙门的小伙伴走去，再没回头。

　　他们中间，端坐在轮椅上的青衫男子端方清华、神色担忧。

　　云漪微笑着，一个劲儿地安抚大家说她没事，随后径直走到宇文霄面前蹲下。

　　秀气的小脑袋搁在宇文霄的膝盖上，她轻声道：“他们都死啦……”

　　桑老爷子再也受不住病痛的折磨，选择自戕。而阿桑为了陪着爷爷，故意伤害自己逼迫暗卫出手。

　　闭上眼，云漪脑海里都是阿桑跪在自己眼前说“谢谢”的模样。

　　清晰且深刻。

　　宇文霄握住云漪冰凉的小手，大掌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我在，别怕。”

　　……

　　回到周庄的时候，云漪在屋子里整整昏睡了两天都没醒。

　　付小宝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又慌神地多干掉了两大碗米饭。

　　“还不醒，是不想回京了还是不想在大理寺干了？”

　　太子殿下在周庄等了两天，焦躁得很，手里的羽扇默默地攥紧，一个劲儿地在屋子里转圈。

　　他指着宇文霄怒声道：“你不管管？”

　　“太子殿下大可以进去把人叫醒，就一点……以后若是有个什么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别忘了今日。”

　　宇文霄是怼人的一把好手，瞟了太子一眼，扬扬手，示意随他折腾。

　　太子一噎。

　　按说这大明那么多好大夫，委实犯不着求到云漪的头上，可他听母妃说起过，云漪颇有些厉害手段，那套针灸之法……

　　“哼！”太子殿下再不废话，拿着羽扇走了。

　　李正直还笑眯眯地腆着肚子恭送：“太子殿下慢走。”

　　“滚蛋！”太子斜睨李正直一眼，自打李胖子去了大理寺，越发没了刑部尚书的风度，时不时还要搞点无赖行径，跟宇文霄一样气人！

　　讨嫌得很！

　　大家都忍不住乐了，也没人再去追究太子殿下的急躁，反而都有些担心屋子里昏睡的云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