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酷的时代
昭陵,穿过陵寝前神道的大白、小白两匹白马的雕像,生性活泼的宛仙又开了话匣子:“裕如,你知道吗?这两匹马可来历不凡呢,据说,清太宗皇太极打天下的时候,就是骑着这两匹白马驰骋战场的,皇太极,你知道吗?”
“喔,我在电视上看过,是一个很多情的君王,但是,我看历史书才知道,他和他的爱妃海兰珠年龄相差很大,而且皇太极娶海兰珠之前,已经有了十多个妃子了,真不知道,这样怎么产生爱情的?”裕如怔怔地凝视着白马,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
“好了,我的大小姐,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你答应的,还要帮我找到这块玉佩的另一半,所以我们必须要到昭陵的妃子墓园,只有在海兰珠的墓地里,我们才能找到它!”宛仙笑语盈盈道。
两个女孩手拉手,沿着松柏铺成的甬道,只身来到孤零零的妃嫔墓地,忽然间,隐隐只听到,耳边连续响起了阵阵激烈的人喊马嘶声。
“宛仙,你听到了吗?远处有人骑马冲过来了!好多人!”裕如双眉紧蹙,随着越来越真实的马嘶声,恐惧地大叫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朦胧之中,当裕如急促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亦如一场梦境。
一望无际的科尔沁大草原,眼前以为拉着自己手的小女孩,圆圆稚嫩的脸蛋,额头上倒映着珍珠流苏,身上套着红红的皮衣小袄。
“原来是一场梦呀!”裕如不由得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那个笑语盈盈的小姑娘,仍在亲密地跟她说话,但是,她说的话,自己现在一句也听不懂。
“这是蒙古话吗?”裕如怔怔地询问那个热情的小姑娘道。
“格格,您一觉醒来,竟然会说汉话了!”这时,小姑娘的身边,又恭恭敬敬地跪着一位身材窈窕,亭亭玉立,浓眉大眼的姑娘,她的身上,也穿着皮质的大氅和裤子,小靴,头上挽着麻花般的蝴蝶结,喜滋滋地看着自己。
“这位姐姐,你是谁?请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裕如使劲地揉了揉脑袋,客气地问道。
“格格,我是月华,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汉人,前几日,你们姐妹因为遭到袭击,在草原上被我和我的哥哥发现,多亏了你的妹妹会说几句汉话,所以我们便送你回了科尔沁大草原,格格,你记起来了吗?只是奇怪,我们救你的时候,你一句汉话都不会讲,怎么睡了一觉,便茅塞顿开,汉话说得这么好,这倒也奇了!”那位自称是月华的美女姐姐叙述道。
“咦?她是我的妹妹?而我,听姐姐的意思,我是蒙古人的格格?这怎么可能呢?我和我的好朋友宛仙刚刚在沈阳?“裕如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诧异地凝视着这位眼前,唯一能顺利言语交流的女子,怔怔发愣。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好不容易跑出去玩,然后遇到了马贼,然后又被这位姐姐救了,走了两天的路,方才来到这里,难道你失忆了吗?“裕如身边的小姑娘又开始用蒙古话喋喋不休了起来,但是这一次,裕如分明是听懂了她这个所谓妹妹的表述,而且心中已经是一清二楚,她冲着”妹妹“莞尔一笑,随即开口道:”赛因扎起赛因。“
”太好了,姐姐,你终于恢复记忆了,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回去吧,父汗和额娘一定在大寨里担惊受怕呢。“妹妹和气地劝说道。
裕如听得一个字也不落,仿佛,她的这个所谓妹妹说的都是正宗的普通话,虽然依旧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向着月华姐姐和妹妹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嗯,大格格真是一个小美人,就像我们中原说的那样,倾国倾城,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如意郎君,能够有福消瘦呢。“月华骑在一批漂亮的郁葱马上,冲着马车上的裕如和妹妹微笑道。
这时,从远处,响起了阵阵的马蹄之声,月华轻轻回首一瞧,只见一名眉宇间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子,束发戴着头巾,腰挂宝剑,驾驭着枣红马,兴冲冲地赶了上来。
“月明哥,两位格格,咱们已经送到了,是不是马上原路返回?”月华喜滋滋地注视着青年男子,悠悠问道。
“嗯,妹妹,我们是汉人,跟科尔沁的蒙古汗王可没有相见的必然,咱们既然把人送到了,那就走吧,免得又生出是非。”青年男子向着月华微微一努嘴,月华便呼啸一声,驾驭着郁葱马,和月明准备离去。
“两位恩人,小女布木布泰,和姐姐海兰珠,向恩人拜谢了!”裕如的妹妹赶紧从马车上跳下,冲着月华和月明兄妹,用汉人的拱手礼深深的鞠了一躬,并且用汉语感激道。
“小格格,不必谢了,你们回去吧!”月华欣慰地笑道。
裕如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名字,她和妹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感受着那草长苍茫大地。
天际,竖起了科尔沁的大纛,一队雄壮威武的骑兵,慢慢地从草原上铺开。
“吴克善哥哥!”这时,小布木布泰欢天喜地地拉着不知所措的裕如,飞驰着跑到了骑兵的面前。
骏马上,一名虎背熊腰,全身盔甲,威武雄壮的青年男子一把除下了头上的金盔,呼啸着将兴高采烈的布木布泰抱在怀里。
“哎呀,我的傻妹妹,真是吓死哥哥了,这么多天,没有音讯,父汗都急死了!”吴克善兴冲冲地哈哈大笑道。
马车就这样回到了科尔沁大寨,裕如文静地坐在车辕上,素手轻轻掀起帘子,陌生而又好奇地注视着,这梦境般的一切。
这个时代,究竟是什么样子呢?“裕如的心中,微微荡起了阵阵涟漪,路程很遥远,但是裕如已经感受到,这个名叫科尔沁的地方,虽然不像中原达官贵人那样荣华富贵,但是,作为黄金家族,他的威武和尊贵,超过了草原上的任何一个部落。
”科尔沁,盛产美女!“裕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依偎在身边的七八岁的小妹妹,不由得会心地一笑。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如同嘑兰河的河水,也许,这边是曹雪芹口中的一句名言,女儿是水做成的。
”吴克善大哥,他们没对我们怎么样,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尽杀绝?“这时,忽然辕门之外,传来了男女老少的阵阵悲惨的呼号,震得裕如的一颗心,如同见了鬼一般七上八下。
布木布泰勇敢地拽住吴克善的膀子,奇怪地问道。
”因为,他们是敌人!他们是敌对部落的部民,竟然敢诱拐我们科尔沁的格格,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妹妹,你放心吧,哥哥会替你们出气的,这些马贼,男的要受皮鞭之刑,然后点天灯处死,女的就永远做我们科尔沁的包衣奴仆!“吴克善顺理成章地挥舞着马鞭。
”妹妹,我怕!“裕如自打出身,还从未看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趴在妹妹的怀中。
”海兰珠,你真没用,明明是姐姐,却那么像汉人的女孩,扭扭捏捏,真是太脆弱了。“吴克善喜滋滋地打量着裕如的娇弱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禁随口打趣了起来。
”哥哥,姐姐到底也是女孩子嘛,怎么会习惯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再说,哪个科尔沁的巴图鲁,不喜欢善良的女孩?“布木布泰抱着失魂落魄的姐姐,撅起小嘴倔强地反驳道。
”呵呵,你这个妹妹,如果是男孩,父汗一定让你领兵打仗!“吴克善厚厚的嘴唇浮出一丝笑容,驾驭着骏马走远了,布木布泰怜惜地看着胆小的裕如,急匆匆把半块东西握在了裕如的手中,亲切地劝慰道:“姐姐,不要怕,每当你害怕的时候,握着这半块玉佩,就可以了。”
裕如感激地注视着妹妹,松开手打量着手中的这半块东西,立时眼睛一亮:“是那块玉佩,是宛仙要我帮她找的玉佩,看,上面还有汉子呢!咦,是自强不息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呢?”
“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汉人经书里的一句话,意思是,人只有不断使得自己进步,才能免于受到坏人的欺负!”
“你听到什么了吗?”北京城的粉子胡同,宛仙正在珍妃的故居,侍郎府进行着考古调查,她一只手,正握着那半块姥姥传下来的玉佩。
“兰心,我听到裕如的声音了,自从上个月在沈阳,裕如莫名其妙失踪以后,她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天了,奇怪,怎么会在北京听到她的声音?”宛仙紧锁娥眉,大惑不解道。
“这怎么可能?裕如没有理由离家出走,避开我们一个人逃到北京呀,而且,裕如的失踪,警方已经开始立案调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宛仙,你该不会是这几天太累了,有幻听吧,毕竟,这几天是酷暑!”兰心好心地劝慰道。
“不对,我明明听到了呀。”宛仙嘟着嘴流泪道。“好啦,看你这样子,简直就是珍妃在世了,小祖宗,我们还是参观珍妃的故居吧,这里可是她从广州回家后,住的第一个地方呀,听说,她那年和姐姐瑾妃一起回来的,那时只有十三岁!”兰心拎着宛仙的鼻子逗趣道。
一望无际的科尔沁草原,夜深人静,大寨里灯火辉煌,而马槽外面,却是一团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夜幕的掩护下,一个窈窕娇小的身影,突然像兔子一样,一下子窜进了一个昏暗的角落。
马圈的那一头,行刑架上,倒吊着几名伤痕累累的女子,据说,她们是从敌对部落俘虏到的战利品。
“姐姐,就是她们,白天被格格抓来的那几个无辜的女孩,明起天一亮,就要分给有功的勇士为奴!”娇小的布木布泰用一块帕子蒙着半个脸,机警地向裕如介绍道。
“嗯,妹妹,她们太可怜了,你能帮我把他们悄悄放了吗?”裕如拱着手央求道。
“没问题,姐姐,就算我们把人放了,父汗和哥哥也不会跟咱们玩真的,毕竟,咱们是父汗最疼的女儿嘛。”布木布泰大大咧咧地自夸了一番,便和裕如悄悄地靠近了行刑的木架,一个放绳子,一个拉人,很快,便把三名哭哭啼啼的女子解救了下来。
“这里是一点银子和食物,你们快跑吧,要是等天亮,骑兵就会追来的。”裕如和布木布泰把一包东西递给了三名姑娘。
“谢谢你们。”三个姑娘背上包袱,恋恋不舍地走远了。裕如眺望着她们的倩影,在草原中渐渐模糊,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正准备回去。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耳边一阵嗡嗡的怪响,布木布泰赶紧拉住裕如,迅速地向草丛间一躲,月光之下,裕如清楚地看见,一支锋利的箭镞正冰冷地插在石头之上。
“啊!”裕如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人?竟然敢私放俘虏?”月光之下,裕如分明听到了一声洪亮的质问声。
“这,放了我妹妹吧,我们只是看她们可怜。”裕如紧紧地抱住布木布泰,颤巍巍地回答道。
“布木布泰?你怎么会在这?你姑姑正找你找得六神无主呢,还有,她是谁?”借着月光,裕如隐隐约约地发现,眼前这个向她们射箭的人,竟然是一名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他的浓眉紧锁,天庭饱满,身上穿着鲜明的盔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原来是姑父,我,不过是,帮我的姐姐,来这里救人。”布木布泰笑嘻嘻地说道。
“她是你的姐姐?”青年汉子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
“将军,求求你了,那三个姑娘是无辜的,难道,你忍心让她们一辈子命运悲惨吗?”裕如不知道从哪里小宇宙爆发,为了更好地掩护那三名逃走的女孩,她上前一步,大着胆子跪了下来。
青年汉子带着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小姑娘,虽然只有十多岁,但是,她娥眉间的那种轻盈,眸子中的那股清纯,使他深深感动。
“姑娘,救人一命,善莫大焉,没想到,在科尔沁草原,还能碰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本贝勒想知道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青年汉子和蔼地笑道。
“我叫海兰珠。“裕如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便随口答应道。
”嗯,海兰珠,是玉的意思,小姑娘,我很感动,你放心吧,我的骑兵永远不会追她们的。“男子微微一笑,执着弓箭轻松地走了。
”妹妹,他是谁?我怎么没见过?“裕如奇怪地问布木布泰道。”他叫皇太极是我们的姑父。”布木布泰笑嘻嘻道。
“启禀贝勒爷,我们在俘虏逃跑的现场,找到了这个东西!”这时,一名盔甲鲜明的士兵捧着半块玉佩恭敬地呈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心不在焉地举起一看,突然发现,玉佩上刻有汉字。“自强不息?咦?这可是南蛮子的劳什子,怎么会在大草原上?”皇太极大吃一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