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在未顾及合作方素质而确定自己所求房子后的恶心事一直挑战焦鸿的神经,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做事上都比较勇猛,比如每天下班后还要翻译两千字,写写诗词,反观顺利没事的情况下反而不那么重视自己的技艺提升,总不断有各种枝枝丫丫、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分心。
但现实中不太期望每天都郁闷于生活条件,所以他想更好的刺激是体育锻炼,如打各种球,这些事情不断有不顺的地方,能刺激神经,促进努力做事。
人的思想这潭水,要流动起来,不要死守,否则就是一潭腐臭的死水,就容易老年痴呆。即使自己不动,他也会动。
焦鸿没意识到,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肖清玉了,一般还在热恋的人都会想念恋人的吻,恋人的肌肤,恋人的脉脉含情,但他感觉没有感情,他记得上一次亲热时感觉对方和自己嘴唇都是干燥无味,大大地失去了性兴趣,便终止了。
但双方的父母都在催,焦鸿不想跟父母总是争执。如果最终对象是肖清玉,那么未来就要回中景市了。
复杂的心思让他有时还怀疑起自己在渝河市的房子是不是买错了。
他只好让自己重新回归初心:要选择,简单点,就论自己内心,到底喜欢与否?不要考虑其他因素。
渝河市那边有山有海,可以朝沧海而暮苍梧,自己从来就是喜欢的。
“我喜欢安静地与世无争地生活,要躲避一切争执,但到处是争执,还是走到了现在。难道还想通过更多的争执来压制现在的争执吗?”焦鸿问自己。
渝河市是离老家是远点,也是在远离与父母争执,远离与妻子的争执。
焦鸿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要结婚?他翻开了当年的日记。
“今夜无思枕月眠,露叶轻响被轻寒”,他发现三十岁那年的自己还有心情写诗的。
三十一岁那年,比三十岁多了一岁。
三十岁是个心理上的坎儿,过了那个坎儿,在婚姻上的事情就有点自暴自弃了,人也就不在乎了。
那时的焦鸿想,大概率自己的姻缘就这样定了,也就是没有姻缘了。
不过穷通天定,人生既然如此了,还是要努力,有一份可以赚钱的职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条件的话,朝沧海而暮苍梧。
至于缘分,有就有,没有的话也不要怕别人说,即使别人说,也不必太觉得丢脸。
焦鸿记得他相亲过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很主动,带着他在电影院中看电影,灵巧的双眼,白皙的双腿,修长的身材,还有灵动活泼的牛仔夹克。他一度想策略来得到她,他告诉自己要提高见面质量,不能再让她带,否则让人家瞧不起了,自己也都瞧不起。下一次要自己帮她的忙;要联系腹式呼吸,说话时用腹部力量来发音,不能仅仅用嗓子,否则显得浮躁不成熟,让人家不喜,况且我自己气虚,她说话时气足,她胜我一筹,我如果再不济,就会让她失望;给她推荐文章书籍;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并且正在追她,看她正在看的书,制造巧合,故意与她同路等;把握好节奏,不要做过分的事情如不合时宜地送她礼物,以防她“防卫过当;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品牌穿着,并控制对事物的情绪,不要显得屌丝;一个阶段成功,心里不动,不要自得而松懈,继续下一城,直到最后,以及最后的最后……
事实上,他没见过她第二面,她不再与他联系了。
所有的策略在他看来,好像是聪明,结果就是狗屎。
美女是很难得到的了,焦鸿想起了自己可以沉浸于唐诗宋词元曲的美,甚至想依诗词、美景摄影来生活,至于婚姻什么的,那是不用刻意追求,都是自然而来的。
后来看过了人物列传,才知道,哪个人生活不是很多琐事,李白杜甫要入仕途,酬壮志,搞关系,王维忙着乱世中活命和当官,人家不是天天送别,王昌龄也不是日日边塞,白居易苏轼要忙着当官的政绩,柳三变要混迹青楼,与妓女们相调和,张养浩忙着礼部尚书的事儿,兴亡百姓苦只是业余唠叨两句……
这世界的主基调本来就是蝇营狗苟地为名利活着,然后业余赶出来几首诗词曲而已。
焦鸿愈感自己的当年太过幼稚了。
对肖清玉说你了解漂泊的不易,但不了解无数次不易之后的绝望,以及无数次的绝望以后的心理。但他最后说你来京城一趟,我们谈谈。
自己和肖清玉都想尽快完成父母的期望,完成任务后,无论婚姻成功失败,自己都会有借口,继续,或者中断,以后就可以安心做自己的理想……
一直成功,则捎带手照顾家庭,失败则正好有时间自己可以做所喜欢的。
至于当初想要的爱情,算了吧……
他认识到了这些,感到世界一片悲凉。
……但死这件事情,已经从十几岁开始便想了,到现在不下万遍,还死不了。又不能冲出去真的死……
其实心已死,但老天让你在看到美的时候,内心再活过来,就是让你经历残酷的痛苦……
然后再把你丢入平庸的世俗琐碎事情中,琐碎的感官娱乐中,让你慢慢消磨掉激情和对美好的想象,逐步地废掉。
他警惕着这些,想到要用放弃来保护自己,缓解心中的压力和疲惫。
但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放弃,他依然被美景所感动,依然愿意多看几眼路上的美女,依然被美丽的文字所吸引。
生活中不能没有美。
“我已经接受并履行这一原则,并想将它应用到了她身上,但肖清玉没有对应的游戏准备。”焦鸿想。
“第一她不接受这些游戏规则,第二她没准备接受。即,他不会好好化妆,也不会打扮入时。”
但焦鸿不能左右。
美,好像是游戏规则的高段位,自己是低段位,而她有点像无段位。
他觉得这样去想一个女人很残忍,对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焦鸿想说:我跑了几次,每次你都是那身衣服,没有任何改变,而且不做任何化妆,哪怕一点淡妆,你都不屑于化。我觉得这已经很说明你其实并不在乎我对你的形象的感受。我每次见你都好好捯饬一下,也都期望你能改变一些,让我有新鲜感,这样我也乐意跑着回来看你,乐意和你一起上街玩。
但他不好这么说,因为这样说下去,对方就有可能反驳说: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必须打扮?你也不帅,也没有打扮地特别帅,凭什么要求我打扮?
再说这样的嘴仗只能进一步破坏各自对对方的感觉,于事无补。
但想到这里,他这时候才意识到,男要美,要色,这是一个恒定律;相推及对方,女要安全,要物质,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了。
只是大家都不能明说,否则就成了明确的利益交换,或叫买卖。
这也不符合焦鸿作为“读书人”的审美或道德观。他只是觉得:曾经希望人性格好,相处起来轻松,是不那么重要,都要让位给对方是漂亮的。
在公司午休起来后,焦鸿去洗手间洗把脸,看到同时去洗手间的公司公认的美女任莉转身时的一瞬间,气质高雅,明眸皓齿,纤细身段,凹凸有致,以致非常舒适,回到座位上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看到她把袖子拉到肘上,露出修长白嫩的玉臂,然后用手往后摸插着鬓发……
焦鸿知道自己喜欢看美女,但不一定会爱上美女,就像自己也不会爱上公司同事任莉一样。彼此的感觉是对不上的。那只是对美丽的一种欣赏,就像欣赏一朵美丽的花一样,并不是看到了,就想去采。
“欣赏美或许不是爱,那爱情到底有哪些要素?”焦鸿想到这里,突然噗嗤一笑:“什么是爱情啊,我都没有搞清楚。”
只是,人只要没死,还活着,都还是需要感情寄托的,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否则就会容易翻滚。焦鸿想:“暂时还是把感情暂时寄托在肖清玉身上吧!”
这样想来,生死,是最简单的;美丑,稍微复杂点;爱情,太过玄幻;至于其他复杂的事情,比如生活,家和亲人,以后再去想吧!
焦鸿呼了一口气,准备进入梦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