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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安居

异地夫妻 苏嘉桃语人 5885 2024-11-12 16:03

  夏

  婚前。

  穷通前定也,岂在人为?

  凌晨一点34分,是夜,焦鸿阅《元史演义》而看蔡东藩,感其才华横溢而穷困窘迫一生,于是勾起了他一直害怕的事情,就是怕失去工作或者失去机会,还不起房贷,没钱窘迫,被人耻笑,自己紧张不已;更甚者,害怕从事自己想做的理论研究,最终不顺而不得已履穷困之事,抬不起头来。

  然后他又悟道,忘了之前所想的”穷通已定,不在人为”之训,深感自己糊涂至极,竟又钻到死胡同之中,狭隘至极,不能坦荡胸怀。

  但如何在他希望她主动和自己分手,因为自己不好意思跟她说

  但听到她的清脆的声音,和体贴安慰的说话内容,便又想的是一个好女孩,不忍弃去。虽然只是电话,但如果没有爱情,也就没有其他枢纽可以连接彼此的电话了。

  早上上班,在通往地铁的天桥上,焦鸿看到每天都在那里的盲人乞丐,早七八点到晚上九点多,还有人专门接送。

  焦鸿想起,前一天晚上,可能是接他送他的人嫌他挣得少,很晚了,还要他继续待着。

  焦鸿想:“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不带钱了。我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总给他钱了。”于是匆匆地走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面对乞丐天天在那里而心一点都不动地走过去,只要有零钱,还会给一点。

  经过了三四班,终于在后面的推搡下,挤上了本已拥挤的地铁,他在地铁里困酣不已,公司领导却发来微信,说要他准备个培训。焦鸿的抖擞了一下,赶紧回复:“好的”。然后又在地铁了靠着别人迷糊起来:“我们不都要颓废又鸡血地活下去么。”

  早上开会,总经理刚说完培训的事情,要写总结,焦鸿心中不忿,感觉活儿有点多了。开完早会后,便跟技术总监问起具体事宜,技术总监说不急,等上新版本再说。焦鸿内心哈哈笑起来。一方面此时终于,自己压力暂时小了很多,一方面看出来技术总监对总经理的厌弃,他喜欢看到两个领导不睦。

  不知道这是从什么开始的,他意识到这是一种阴暗心理。

  他记得小时候的乐趣,吃一份炒饼,加黄瓜拌凉粉,就很好了。现在却不行了,需要很多复杂的事情才能挑动他欢乐的神经。

  有时领导开的拙劣的玩笑,周围的员工都不会说什么,他自己也只是尊敬地迎合。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老了,有些不那么纯粹了。

  方才三十出头。

  焦鸿三四十岁的年龄,见的结婚离婚的人多了,也就不期待婚姻了。反而羡慕年轻人,在无知者无畏的年龄与一个无知的对象结婚。

  是不是可以去外面寻乐?

  焦鸿早已不再对寻乐有罪恶感,不再过多地赋予多少东西,尤其是所谓“责任”。他觉得寻乐是人的本性,纯粹责任则必然压抑,则必然难受,积累至点,事情便反。寻乐也是一种责任。快乐地做喜欢的事,心情舒畅,勉强压抑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但只会害了更多关心自己的人。另外,不要怕因为寻乐而穷困潦倒,由此心神不定,急急忙忙地去扒活干,人的命运,穷通前定,已定的事,担心也无济于事。

  过了这种心理关,焦鸿便想发散一下。

  他查看了自己的朋友圈权限设置中的“我不看他”的那些人,里面满满一屏,他原本以为就几个人,这时候才发现朋友圈已经几十个了,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在朋友圈里不断地发广告,几页刷下来,都是他们的广告,因此,常常设置了。

  此时,焦鸿发现居然把佩佩也拉进去了!瞬间感觉不对,又想起来她几乎不发,发也就是一些公司广告。他尝试点击打开看一下,结果她那两天有旅游的照片,而也发表了私人日志,关于七夕的。他知道她的情怀。

  同时,焦鸿终于看到了她的近照。

  已经多年未见了,他很激动,也很失望,因为照片里的她已经面色泛黄了,就像某些相亲对象一样,头发也未精致打扮,一张照片中,脸色还有一些当年的英气,另外一张照片,则脸色不太好。

  焦鸿决定将两张照片ps一下——不是为了她的美丽,而是为了自己当年的女神,他想留住自己青春中那个美好的她。他接受不了女神衰老,而她刚过三十,完全可以通过保养来维护的。

  他知道,她喜欢玩游戏,可能长期晚睡,导致的衰老。

  焦鸿还在惯有的回忆过往,来给自己煽情说:“大四那年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那时,你刚从京城旅游回学校,我们在西校区的草坪旁边见面,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再过四天,就认识整整十年了。十年的朋友了,就算你不接受我和你有更亲近的关系,那连见个面带你在京城逛逛怎么都不行了?”

  焦鸿突然想到,现在才8月3号,于是赶紧补正说到:“说错了,再过一个月零四天……”

  然后,焦鸿就面临漫长的等待。

  他去拿了瓶可乐,回来,还没回复。

  打了水回来,还没回复……

  焦鸿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喜欢她了,之前是因为她太过势利,口口声声说着庸俗的话“我未来的老公的工资至少是我的工资的三倍,并且有车有房”。

  现在是因为她已经面黄了。而焦鸿自己的工资早已不止是她的三倍了,房子也买了,车也是随时可以买一辆。但,她的脸,已经黄了。

  焦鸿问自己:“为什么还在通过煽情来挑逗她?”

  他扪心自问:因为他想听到对方后悔的声音,想听到她想依赖自己的声音,通过这样获得成就感,然后再决绝地跟她说时间已经晚了,我们就保持是朋友吧!当然,对方若不回复,他自己也很坦然,因为对她的得失,于己,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态度已经由以前的奉为女神,变为现在的类似玩耍的态度,甚至有些复仇的色彩。

  他想难道是因为现在名义上有了肖清玉的缘故?虽然肖清玉也很勉强。

  然后他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即使没有肖清玉,他也不会去选择佩佩。

  因为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早已经落到了普通人之下,具体来说,是人格魅力已经不及普通人。他愿意陪她,只是因为她还有自己念想当初的那个女神佩佩的相似皮囊。

  他可以聊,以回味当初的佩佩。

  但转念间,他又想到:“她之所以来京城后宁可一个人不高兴不快乐,也不叫我,说明我在她心目中本来就不配跟她玩儿。”

  想到此,焦鸿又无比的凄凉。

  她终于回复了:“在中景市都是一个人,你光在京城陪我有啥用?”

  焦鸿知道她正在暗示自己追她。但心如死灰枯木,不能再对她用力了。

  他回复道:“在中景市和京城都能够常陪你的,就是你未来男朋友或老公了,而我可能从未进入过你的那个名单里面。我能做的就是一个朋友的责任了[微笑]。”

  他说得很过瘾,但有些露骨,心中也稍有忐忑,但心知已不再刻意讨好她,便坦然了,因为这个而失去她,自己并不心疼。

  然后,焦鸿便再也收不到她的回复了。

  他想象着她的哭泣,就像她以前上大学时跟我说的,软弱的时候偷偷地在被子里哭泣;想象着她的懊悔,懊悔于没有和焦鸿很好地沟通,以至于连当初的焦鸿都看不上自己;也想象着她的不以为然,想象着她又以相同的方式去找其他男人。

  他突然很同情她……这种同情很残忍。

  他也后悔自己不能够努力地克制自己,以圆滑的话语来迎合她的勾引,比如“我去中景市陪你啊”之类的话,而用了最直男的方式坦白:你从未喜欢过我,我只能做你的普通朋友,现在不会成为你的男朋友或老公。

  他不会脚踏两只船:“因为她们在同一个城市,随时会碰面,我不能做那种事。”

  当然,他其实最想听的一句话是你:已经在我的名单里了。但他清楚地知道傲娇成性的她是决计不会这样说的。

  他明确地放弃了对她的争取,但并不那么快乐。

  他又意识到自己聪明自误,本打算让她听命,却最终撕逼了——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

  他有一个更毒的想法,就是再挑逗她,让她难受,但她终于没有做出来。

  自己生活已经很糟糕了,就没有精力去和别人纠缠……

  但转念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表现地像一个渴望被人疼的怨妇?”

  但这些抑制不住他想破坏的冲动。

  他想起了最近的一个相亲对象。她要抽个空去结束与她的关系。

  其实就是找到以后不理她的证据,毕竟见过两次面,好聚好散。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想跟人一起吃个饭,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哪怕多花点他认为的高贵的钱。

  他们约着见面了,焦鸿稍微迟到了一会儿。但看到对方无精打采的双眼,心中迟到的愧疚感顿时全无……

  此人也并不会因为见到自己而露出哪怕一点欢喜。她任性的懒散而傲慢说说着消极的话,不断地拒绝着焦鸿的积极倡议,这是焦鸿讨厌的。

  当谈到她爷爷不疼她,她毫无顾忌地说已经很长时间不联系了,自己是不会对爷爷好的。

  他的一点点纠结终于被去掉了。

  或许她的爷爷重男轻女,对她确实不好,但语言从她嘴里说出来,让焦鸿感觉心中一片凄凉。

  他很想知道,这些女孩儿的怨气是怎么形成的?他见过很多聪明的女孩儿,都被错误的价值观导向成了让人厌恶的样子,然后她们为了自我保护,蜷缩在自己意识的笼子里,越来越高傲,傲慢,更令人讨厌。她们得不到的满足感,通过自我暗示、自我肯定来满足,更因为别人的异眼相加而更加肯定自己的与众不同,从而获得优越感。

  她们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对的,自己无休止的怨气也是对的,傲慢也是对的,宇宙应该围绕着自己转,不符合自己一时感觉的就不理,就抱怨,直到能忍受她的人也不再理会她。而从不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或者自己能否有一点“恕”。

  他想到这里,惯性地扪心自问:“我自己是不是也进入了这么一个笼子里?好像每次顶撞父母时,自己也是这种心态。唯一好的是,自己不会过度使用这种心态,更不会跟人说这些事。”

  “看你的态度,请你吃更多次也是浪费。”焦鸿想:好几次都是自己付款的,她从未表示一下,看来也没把自己放在仅仅是一个相亲对象的位置上。

  他不想当个怨人,也不想别人是怨妇。这个时候他打定了注意,没有第三次见面了。

  离开时,她走在前面,焦鸿在后面说:“行,到站了,再见!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她没有转过身来,而一直用自己的背影对着焦鸿,然后她的右手在肩头摆了两下。

  焦鸿此时甚至不指望她回头。

  她果然没有回头,他终于下定结论说:“她没有礼貌和修养……”

  焦鸿看到别的女人,问自己是不是,只要对自己态度好的女人,都可以归为自己的对象,反之,则放弃?焦鸿之所以不理佩佩和这个女人,就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态度不好,肖清玉也有些这样的意思,所以就倾向于放弃。还好的是,肖清玉暂时没有像她们那样极端,还是有态度好的时候。

  焦鸿在回宿舍的路上,要转移一下对相亲对象的消极注意力。于是,拍了一下地铁拥挤的照片,然后发给肖清玉,吐槽一下京城地铁,跟她聊上了。

  到这个年龄,已经不会深爱了。

  他自己在应付着,他也知道对方也在应付着……

  回到宿舍中,肖清玉说自己爬楼上来,要出去溜达,让他自己休息一下,这是明显的应付完毕,要清净一下……焦鸿自己也是深有感触的。

  于是他继续转移注意力,边吃西瓜边看久违的纪录片。

  但焦鸿有点心不在焉,不忍心因为要与相亲对象断交而不问候其是否到家。

  他想最后礼貌一下,问候一身,但纪录片看起来上瘾,一时忘了。

  一会儿手机信息铃声响了,他以为肖清玉要唠叨了,满心欢喜,但一看是那个相亲对象的。

  她问:“你到家了吗?”

  他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是要问对方的。他略有尴尬,然后镇定自己说“本来不在乎了,怕什么”,还是礼貌地回复,然后问对方到了没?

  她聊天时知道对方在学习英语,便跟对方说:你忙吧,学习英语吧!加油!

  她没有回复。

  他才最终确定下来,以后可以断交了,不必再联系。

  焦鸿想到:刚开始一般喜欢的人,不会持续很久,自己可能为了面子,为了同情,而勉强支撑着,但最终待不下去,辜负了人家,辜负了自己,辜负了周围的人。比如为了木青夕而去松海做一般兴趣的工作,两年便熬不下去,终究离开;为了父母而回来京城,未到几个月便辞了第一份工作,做其他事也是不顺,终究怨愤;为了媒人的面子而勉强与肖清玉相联系,尽量想对方的优点,但对方愿意后,又因其不饰之色而反悔。行不行,问内心,直截了当,不要指望对方会改变,否则从开始考虑别人而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尤其逢迎悦色,可能让自己变得更加丑陋。另外,不要指望能改变对方以适应自己,或者改变自己来适应对方,惯性不允许那样的伪装,最后都是伤害。

  就像今晚见面的这个女人一样……

  夏天吃剩的西瓜皮不宜留在家里过夜。

  焦鸿把吃完的西瓜送出门,也借此机会出门消消食,看到狗走从邻居过道里出来,身上带了一个貌似永远解不开的绳,在这个一两米的地方盘转,看着狗很难过。

  他内心里问狗:“狗啊,狗,你每天圈在这个地方不累吗?”

  刚问完,他哑然失笑。自己不也是跟这只狗一样,在办公室,宿舍,地铁上晃荡吗?也在身上戴了个枷锁。

  狗若是脱缰出去后,每天只能吃些不干净的野食,没有主人再照顾温饱问题,更不会有其他福利,而且很可能被那些猎杀野狗的人抓住做了狗肉。

  人不也是吗,为了自由,要放下身边的一切,而一旦出去,便风餐露宿,面临极度的温饱问题。

  虽然好处是自由,可以看大江大河,大山大漠,而生活却不异于一只丧家之犬。

  回到宿舍中,焦鸿习惯性地读一首元曲,读到“南柯梦一觉初回,北邙坟三尺荒堆。”——“三尺荒堆”,他又想到家族长辈的迁坟场景,感叹人生一世,最终只剩了一抔黄土,三尺荒堆。而世上那么多家庭妯娌纷争,俄而兄弟反目,各自苦痛。人生何以啊?

  若不能安得于房屋,则安自己于天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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