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师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几乎将证人逼入死角的质询，居然被一声反对给打断了。
这反对理由还tm够离谱，你笑声太吓人了。
“反对有效！”
关键是这个理由，法官还同意了。
没办法，场上还有8岁的未成年小丫头在呢。
就连倪法官都觉得，你王某人的笑声太尖锐，太放肆了，你得注意点。
王律师还能说啥，下次注意吗？
“咳咳，我方提问结束。”
虽然最终被张益打断了一下，但总体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王律师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张益一直在否认赵女士的过失，可有些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说赵女士在公园里，认识了一个男人，并且和男人聊得嗨起，耽误了自己看护女儿的职责，这也是导致小娴被狗狗袭击的原因所在。
王律师的手段，其实也不难理解。
将脏水全都泼在赵女士的身上。
毕竟原告方只有两个人，赵女士和小娴。
为难一个8岁的孩子，显然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只能为难赵女士了。
王律师攻击赵女士，也是为了替自己的当事人许丽分担火力。
而现在，他好像完成了目的。
陪审团的6人，看向赵女士的眼神略有不善。
显然他们也认为，赵女士就是让小娴受到伤害的主要原因，因为缺少了她的看护，因为她一直在和别人的男人聊天，这才导致了女儿遭受这样的危险。
被告席上。
“丽丽，你看到了吧，我们要赢了！”
“不愧是王律师，厉害啊！”
许丽点了点头，随后眼神阴狠的看向对面，“接下来，我倒要看看那对贱人要如何翻盘！”
原告席上。
“他这么能这样，这么能怪罪赵女士呢！”
爱丽丝不理解，并且感觉心里头有一股气在燃烧。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啊，这不过是辩护思路而已，你得学会适应，并且发现其中的优点。”
张益解释一句后，看向回到座位的赵女士，“赵姐，你怎么样？”
“我心里头也有些不太舒服，可是……”
可是什么她没说，但紧握着小娴双手的动作，已经告诉了张益答案。
赵女士确实有些愧疚，自己当时如果不是和一个男人聊天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赵女士，你别担心，一切都还在我的预料之中……”
张益给赵女士和小娴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要继续起身做些什么。
坐在审判席的倪超法官却看了眼手表。
“咳咳，本庭有些口渴了，正好泡杯茶休息一下，暂时休庭20分钟！”
咚！
法槌敲锣，法庭开始解散。
陪审团在庭卫的引导下，走向后方休息室，而原被告双方，也都去往自己的休息室内。
法庭内的人，陆陆续续解散。
“张律师！”
就在张益带着赵女士等人走出法庭时，却见到王律师走了过来。
张益给了爱丽丝一个眼神，让她带着赵女士和小娴先离开，随后朝身后人笑道：“王律师，你这是？”
“没什么，只是我有些意外，身为大律师的你，看起来要输了啊？”
“哦，你说这个啊。”
张益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金色的勋章此刻仿佛也黯淡了许多。
“说起来，我不太喜欢佩戴这个勋章，因为……”
因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有些名不副实吧！
王律师在内心冷笑，你这个水货大律师，今天可要败在我王某人的手里了。
“张律师，这个案子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你也不可能赢过我！”
他走到张益近前，小声道：“事实上，这个案子不值得我们大家浪费时间，所以这里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张益好似来了兴趣。
王律师朝左右看了看，发现四周没有人后，这才继续：“这样吧，等会你主动提议结束控方陈述，我可以私下里给你一定的金额补偿！”
“你这是在贿赂我？”张益看着王律师，暗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私下里贿赂对手。
“哪里哪里，我只是在给你一次赚钱的机会。”
王律师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替张益分析：“你想想，这案子你输定了，那么你最多赚一点出庭的律师费，你委托人是拿不到一分钱赔偿金的。”
“但如果你采纳了我的建议，你不止能从你客户那边拿到律师费，你还有我的好处费，这收益肯定比你单纯输掉官司的好。”
说完，王律师还做出一副“我这是在为你考虑”的表情。
张益笑了。
怎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想当然的人。
你王某人也太自信了吧，搞得好像你以为自己赢定了一样。
“王律师，那我也有一个建议给你！”
张益也凑到王律师面前，小声道：“我劝你委托人，还是选择赔钱吧，这样对你我大家都好！”
“张律师还在执迷不悟吗？”
王律师也笑了，并且嘲笑张益不懂规矩，打官司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情世故。
你既然不采纳我的善意，那么不好意思，你输定了。
“执迷不悟的是你吧，王律师？”
张益呵呵一笑，也熄灭了继续和王律师协商的打算，头也不回离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律师冷哼一声，走回被告方休息室。
结果他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发现房间里居然多出了一个人。
“方医生，你回来了？”
看到那人，王律师赶忙挤出笑脸。
“嗯，王律师，情况怎么样？”
“方医生你放心，我出马，这案子一定可以的！”王律师赶忙拍胸脯保证。
可方柏树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看着王律师和许丽，试探性问道：“其实吧，这个案子真没必要这样，那小丫头的脸我也看到了，要不咱们赔点钱出去吧？”
“姓方的，你几个意思，还想着赔钱是吧！”
许丽听到这话，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场拍桌子。
“我告诉你，一分钱都不会陪，而且我还要让那对贱人给我赔礼道歉，耽误今天这么多时间，就为了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还有我家宝宝，那么乖那么可爱，周六那天被那群人就这么抓走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对了，还有那个叫张益的律师，他也要给我家宝宝赔礼道歉！”
在许丽的眼中，赵女士和小娴，甚至是张益，都只是一群贱民，轮地位连她家的宝宝都不如。
所以，她说什么也要顺了心中这口气，让人给她的狗道歉，也就只有她许丽能做得出来了。
可在方柏树眼中，自己的妻子就是能够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
20分钟时间，很快过去。
法庭再开。
原被告双方再次就位。
方柏树回到听证席，再次坐在了沫沫旁边的位置。
而张益和沫沫打招呼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对此，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原告席上，赵女士和小娴的脸色不太好，爱丽丝在一旁安慰着，以大姐姐的身份和小娴聊天。
而被告席上，许丽的面色阴狠中带着得意，狠辣中夹杂着蔑视，仿佛看到了张益等人对自己下跪且赔礼道歉的一幕。
王律师同样自信满满，脸上挂着奸诈的笑，得意的笑，活脱脱小人得志的嘴脸。
“那个，本庭刚才喝完茶了，所以庭审继续哈。”
倪超法官说了一声后，看向张益：“请问原告方，你们还有证人需要出庭作证吗？”
“有的，我方请求传唤被告许丽女士出庭作证！”
张益的要求，是让全场不少人惊讶了一下。
许丽和王律师二人，更是面面相觑。
什么玩意，传唤被告本人出庭，还是作为你原告方的证人？
“反对，我方反对！”
王律师当场站了起来，直接表达意见，“我方当事人是本案被告，如果她有必要自证的话，我方会自己传唤！”
“那本庭问一声，你方会让许丽女士自证吗？”倪超法官低头询问道。
“我方……”王律师看了许丽一眼，后者眼中只有抗拒和不爽。
“我方会的，法官大人！”
王律师还是这么说了，因为如果不这么说，许丽就会被张益传唤出庭，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鬼知道人家会准备什么问题呢，还不如后面自己亲自传唤许丽，起码可以先进行自证。
毕竟许丽的性格，那可真是一点就炸，万一张益准备了陷阱，许丽还真能中套。
所以，能避免许丽出庭，就要尽量避免。
“张益律师，你也听到了，被告方反对！”
“我知道，倪法官，所以我方退而求其次，传唤方医生出庭作证！”
张益的脸色始终没有变化，仿佛料到王律师和许丽会反对，居然立马就物色好了备用人选。
坐在听证席上的方柏树也楞了一下，怎么自己就成了证人了，要被传唤了？
“方医生，去吧，去吧，当证人没什么哒，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一旁的沫沫见状，赶忙动员。
“这……”王律师看到这一幕，心说你张益是不是计划好的。
你的目的就是传唤方医生，还以为怕我反对，就想着先传唤许丽，逼我反对，这样传唤方医生的时候，遭受到的阻力就少了很多。
“王律师，方医生应该不在你们自证的发言人之中吧？”
“是的，法官大人，方医生不在自证的名单中。”
王律师也没有办法，这还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张益得逞啊。
就这样，方医生也在稀里糊涂中，成为了张益传唤的证人。
“你好，方医生。”
“你好，张律师。”
方医生还懵逼呢，只能老老实实和张益打招呼。
“方医生，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饲养你家狗狗的事情，都是你老婆许丽完成的，对不对？”
“是的！”方医生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许丽，解释道：“就是因为我天天在医院，想着我老婆可能有些寂寞，就特意和她一起去买了只狗，也就是宝宝。”
“嗯，我明白，怕妻子寂寞嘛。”
张益深有意味的看了许丽和王律师一眼，这是让后者二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方医生，我们继续提问。虽然你不是养狗的人，但你应该也看到你老婆是怎么养狗的吧？”
“嗯，看到过，有时候我还和她一起出门遛狗。”
“那好，请问你家的宝宝，平日里吃什么？”
这个问题，方医生略有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当然是剩饭剩菜了。”
“只是剩饭剩菜吗？”
张益说着，走到方医生面前，笑着：“你家里这么有钱，应该不会只给狗狗吃剩饭剩菜吧。”
“你的意思是？”
“方医生，可否请你登陆V信，并且打开你老婆的朋友圈呢？”
“这个，有些不合适吧，毕竟朋友圈属于私人的……”
“没事，我只要其中的几条朋友圈就行了，就是那几条秀狗的……”
张益凑到方医生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方医生无奈，也只能掏出手机，登陆V信，然后点开了自己老婆的朋友圈，放大了其中几条动态。
他将手机递给张益，张益直接来到投影设备上，把手机屏幕投影到了大屏幕。
【今天给我家宝宝吃牛排！】
【来看看哦，一块战斧牛排，我家宝宝需要多久时间吃完？】
【嘿嘿，进口的海鲜，绝品大龙虾，今天和我家宝宝一起吃海鲜咯！】
【朋友送的金枪鱼，虽然狗狗不是猫咪，不过它也不挑食，今天就决定吃金枪鱼了！】
这几条展示的朋友圈，全都是许丽和狗的自拍，并且配文和图片上，还有奢侈的佳瑶，海鲜龙虾等等。
尤其是第一条，那么大一块战斧牛排，就放在狗的面前，配上那个文字，感觉说不出的嘲讽。
这块战斧牛排，普通人都吃不起，可在许丽这里却成了狗狗的食物。
许丽也看到了这些朋友圈，可却一脸不解，这朋友圈有什么问题吗，自己秀一下宝宝的午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方医生，你觉得这些合适吗？”
“我觉得不太合适，有些铺张浪费了。”方医生觉得张益是这个意思，赶忙解释。
“不不不，不是这个！”
可张益发现自己问错人了，走到陪审团面前，询问其中一人。
“这位先生，我记得你朋友开狗厂，你有400平别墅用来养狗对吧，那么对于你来说，你会这样让狗狗吃战斧牛排吗？”
“怎么可能！”
男人疯狂摇头，一脸惊讶：“给狗狗吃这样高蛋白质的食物，会激发它们好勇斗狠的性格，会让它们变得极有攻击性！”
此言一出，方医生明显一愣，而许丽和王律师，也同样面面相觑。
什么玩意，还有这种说法吗？
“方医生，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请问你家宝宝有结扎吗？”
“没有，我们没有给它结扎。”方医生继续摇头。
张益再次朝陪审团的男人示意，后者都不需要提醒，直接解释：“结扎的狗相对安全，未结扎的狗会在发情期异常躁动，存在攻击同类甚至人的危险性！”
这一下子，就连听证席上不少没养过狗的人都察觉到了问题。
好家伙，养条狗还有这么多需要注意的东西啊。
“方医生，第三个问题，请问你们买狗的时候，它多大年纪了？”
“大概1个多月吧，那时候的宝宝就这么点大！”
方医生两个手掌比划了一下，大概十几公分的距离。
“也就是说，你们从小就养着宝宝，那你们训练过它吗？”
“没有啊，我哪有时间，我老婆肯定也不会……”
方医生老实回答，并且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张益看向辩方席，陪审团男士立马摇着头说道：“这种大型犬得从小驯化，而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只狗显然没有驯化过，存在保留野性的可能！”
“不错，方医生家的狗，也就是宝宝的体内还有保存野性的可能，这个可能性很大。虽然对于宝宝来说，方医生和许丽女士是主人，每天都是他们喂养自己，所以它不会去攻击自己的喂食者。”
张益抬手指向原告席，指向小娴：“但我方的受害人就不同了，她不是从小养大宝宝的人，更不是宝宝的熟人！”
“一条未经驯化过的大型犬，每天都能吃到高蛋白食物，还没有结果扎，这样的一条狗，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动物。说它是一条潜藏着袭击人类的野性，随时可能暴起撕咬目标的猛兽也不为过！”
此言一出，陪审团的6人居然出奇一致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也是让陪审团的王律师，还有坐在原告席上的爱丽丝都惊呆了。
王律师惊讶的是，什么情况，怎么就这么几个问题，场上的局势就逆转了呢。
刚才还好好的，明明是偏向我们被告方的，人家原告有很大问题，我不都证明了吗？
怎么这么一会儿，你们看过来的眼神就不对了呢，怎么就变得像是我们成了罪人一样？
而爱丽丝家的是，张益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挑选出了喜欢狗的陪审员，原来是因为这里啊！
也只有熟悉狗的人，才能够理解刚才那些个问题吧。
她外公就是，会有专门的饲养员去饲养他们家的狗狗，每一餐都合理搭配，绝对不会吃高蛋白食物，也会定期带它们去配种，从小就驯化它们。
所以，爱丽丝不得不佩服张益。
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在张益的预料之中。
张律师，真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