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别人问他是否做过错事时，他的回答肯定是没做过。

　　即便是杀人犯，也不承认自己杀人了。

　　听到张正德的问话，孙旺财紧张了，心提到嗓子眼，急忙辩解，“没有，我们没害他……”

　　虽然孙旺财否定了这件事，但是，他语气急促，声音颤抖，根本不是他平日说话的方式。

　　他慌了！

　　孙旺财做了一辈子老实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没说过谎话，尤其是人命关天的谎话。

　　第一次说谎，他底气不足，心跳加快，觉得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

　　孙志强从孙旺财的话里听出他紧张了。

　　要是孙旺财再说几句，可能说出实话，后果将很麻烦。

　　孙志强突然大声说道，“我渴了，爹，你给我倒杯水。”

　　孙旺财起身去倒水。

　　张正德抿抿嘴，“强子，你不愧是家里的少爷，竟然让你爹伺候你。”

　　孙志强从他这句看似无关的话里，确定了一件事，张正德只是随口问问，并非真的怀疑他们害了李振虎。

　　如果张正德特意为了李振虎的事而来，他不可能闲扯这么多，也不可能问了一嘴就转移话题。

　　虽然张正德不再提李振虎的事，但是，孙志强必须洗掉嫌疑，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他说道，“那一天，我爹带我进山学打猎，我们确实遇到了李振虎，李振虎想和我爹一起打猎，因为李振虎名声不好，口碑败坏，我爹拒绝了他，李振虎就离开了，他独自去打猎。我爹带着我，四处逛了逛，让我熟悉大山的环境，后来，我们爷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两只老虎打架，我看了个热闹，顺便抱了一只小虎崽。”

　　“至于李振虎的下落，我真不知道。刘爱霞平白无故冤枉我和我爹，我很生气。”

　　孙志强说的话，半真半假。

　　根据他的经验，要想成功忽悠别人，说出的话不能全是假的，必须包含真实的事，最好是一半真一半假。

　　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最容易迷惑人。

　　孙志强补充道，“山里野兽挺多的，一个人单独打猎，危险很大，李振虎有没有可能被黑瞎子、大爪子遇到，被它们吃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张正德说道，“咱们村每年都有几个人死在山里。不管是谁，只要死在山里，都很难找到凶手，只能自认倒霉。”

　　“实际上，我觉得李振虎迟早有这一天，他这些年干的坏事太多了。自作孽不可活，李振虎把自己作死了。”

　　听完这番话，孙志强突然觉得，张正德顺眼多了。

　　把小野猪烤好后，孙志强割下一块金黄的猪皮，递给张正德。

　　张正德喉咙一动，把猪皮吃掉，嘎嘣脆，喷香！

　　“好吃，再给我来一块儿。”

　　孙志强递给他一个猪后腿，张正德大口吃着，孙志强端起酒杯，招呼张正德吃肉。

　　于是，张正德沉浸在吃酒喝肉的快乐之中，再也不提李振虎失踪的事。

　　张正德喝得烂醉如泥，连路都不会走了。

　　孙志强和孙旺财把李振虎送回家。

　　父子俩回到家，孙旺财与孙志强商量一番，达成一致意见，无论谁问李振虎的下落，他们都一口咬定，在山里遇到了李振虎，但是，很快就分开，他们不知李振虎去了哪儿，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这件事给孙志强提了个醒，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以防隔墙有耳。

　　吃过早饭。

　　孙志强端着剩饭，去喂昨天刚买的猎狗。

　　其实，孙志强很少做家务，喂狗喂猪这种事，从来没干过。

　　但是，他买的这几只猎狗，必须他亲自喂。

　　根据老猎人的经验，新买的狗需要连续喂五六天，才能培养出感情，才能赢得狗子的忠心。

　　喂完狗，孙志强和他爹孙旺财一起进山。

　　父子俩的配置是，一把五六半，一把侵刀，4只猎狗。

　　翻过一道沟又一座山，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一片草木丰茂的山谷地带。

　　山谷里传来口哨声以及呵斥声。

　　这说明有人在打猎。

　　根据猎人们辈辈相传的规矩，别人打猎时，不能围观，因为子弹没眼睛，可能误伤；还可能引起别人的误会，以为你要抢猎物，发生冲突。

　　孙旺财把这些规矩讲给孙志强听。

　　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路旁的一个松树被削掉一块树皮，露出白嫩的树干。

　　旁边一棵柳树的树杈位置，放着卷起来的松树皮，树皮卷里有一朵紫色的小花。

　　孙旺财继续给孙志强讲解打猎的规矩，“这是别人围起来的猎场……”

　　这个松树皮卷不是无缘无故放到那里的，这是围猎的规矩，树皮卷代表了猎场的边界。

　　这是东北猎人常用的划分猎场方式。

　　进入长白山打猎的人，不光有孙志强父子这种家庭组合，不光有单枪匹马的孤胆猎人，还有十几人二十多人的猎队。

　　猎队进山打猎时，首先选定打猎区域，选定区域后，他们做的第一件是打树皮。

　　所谓的打树皮，是指把树皮砍下来，做个树皮卷，而后放到二米多高的树杈上。

　　树皮卷约等于标记符号，告诉途径这里的猎人，这里被人包场了，有猎队团队正在围猎，不要靠近。

　　如果靠近，很可能被人误会，发生血光之灾。

　　打树皮常用的标记是，树皮与野花配合。

　　如果野花在树皮里面，说明猎队从猎场里面向外驱赶野物。

　　如果野花在树皮外头，说明猎队从外往里驱赶野物。

　　如果野花插在树皮卷中间，说明猎队往两边驱赶猎物。

　　无论用哪种方式驱赶野物，统称为赶山。

　　赶山的方式，尽管原始，但是，效果很好，减少了很多流血冲突。

　　孙旺财以为孙志强不懂打树皮的含义，正在给孙志强讲解。

　　孙志强知道这些规矩，不过，他没有阻止老父亲的讲解，静静地听着。

　　既然这里被标记为猎场，孙志强就不去围观，不去拉仇恨，换一个区域，照样有野物。

　　走了十几米，突然，猎场里传出一阵惨叫声，还有猎狗痛苦的狂吠声。

　　显然，这支猎队遇到突发情况，出现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