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民抬头，摊子面前站着一个老人，他两鬓斑白，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手里提着牛皮公文包，还有一个装满蔬菜的网兜。

　　这老人上了年纪，但腰板子挺直，精气神十足，一看就很干练。

　　“大爷，是你啊。”许为民笑了笑，他认出了老人。

　　这老人正是他被警察抓走之前，劝他离开，并且要给他介绍工作的那位好心肠大爷。

　　“你这摊子生意不错啊，这才15分钟就卖完了？”老人看了一眼手表，随后眯起眼，笑呵呵说道。

　　其实他有些惊讶，那红薯和玉米面儿少说有两百多斤，这才短短15分钟就卖完了。

　　不光卖完了，这年轻人干活有条不紊，手脚麻利勤快，而且一边称红薯，一边收钱，账都没有算错。

　　这代表，他算术极好，脑瓜子很灵。

　　脑瓜子灵活，人就聪明。

　　长得帅，人又聪明，还能打破“投机倒把”这条规则，让派出所的警察同志给他站台，吆喝生意，这么一个优秀的人，自然很引人感兴趣了。

　　“今天运气好，卖的自然就快了。”许为民笑着回道。

　　“不光是运气好吧？在国营菜市场摆摊卖货，还是大白天，你可是第一人。”

　　“小同志，你厉害得很！”

　　老人笑眯起眼，赞扬道。

　　要不是他手里还拿着东西，不方便，不然他就要给许为民竖大拇指了。

　　“大爷，我还得谢谢呢，多谢你刚才给我介绍工作。”许为民一脸真诚道。

　　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热心肠，没前世那么冷漠，人心是热的，路上谁有难度了，多少都会有人伸援手，拉一把。

　　“不客气，我是怕你走歪路，才想着拉你一把。”老人摇摇头，解释道。

　　“不过我想多了，你敢在菜市场门口摆摊，肯定有你的底气。”

　　“反而是我多此一举了。”

　　“没有没有，大爷一番好意，我许为民心领了，不过我这个人天性爱自由，不喜欢被拘束，上班就算了，摆摊挺好的。”许为民看着老人，坦诚说道。

　　“我给你介绍的那是国营单位呢，就在东直门那，叫‘红星轧钢厂’，你去那当学徒工，福利好又稳定，总比你摆摊强。”老人跟许为民解释。

　　哪想到，许为民一听是“红星轧钢厂”，顿时一脸古怪。

　　“不会是那部三观炸裂的电视剧里的轧钢厂吧？”

　　那可不兴去呀！

　　白莲花寡妇，舔狗厨子，道貌岸然一大爷……

　　算了算了，咱还是不去掺和吧，去了工资还没拿到，反而染了一身腥！

　　“怎么了，你知道红星轧钢厂？”见许为民发愣，老人好奇问道。

　　“没，没去过。”许为民赶紧摇头，摆手。

　　“你叫许为民？为民为民，为天下黎民，挺好的名字，难怪你喜欢摆摊卖货了，供应老百姓一日三餐，这不就是为老百姓谋福利吗？”老人听许为民自报家门，忍不住夸奖道。

　　“老先生贵姓？”许为民被夸着不好意思，连忙问道。

　　“我叫杨长河，你喊我老杨就行。”老人很自来熟，人也亲切。

　　“别，这可不礼貌……”

　　许为民想了想，“我还是喊你杨老吧。”

　　“老杨”和“杨老”，看似一个称呼，但语气可不一样了，后者更好一点，显得尊重敬重老人。

　　杨长河点点头，这孩子挺懂礼貌，挺会做人。

　　“许为民，你是燕京人吧？”杨长河问。

　　“算是吧，比较偏一点。”许为民坦诚回道。

　　不过，他没有告诉老人具体的家庭地址。

　　要是说七环外的徐家村，那距离燕京城几十公里，几十公里挑着两百斤的货物过来，那不得累死啊，而且还很惹人怀疑。

　　1980年，这个年代的交通，可没有前世那么方便，哪怕是身为帝都的燕京，有些边远郊外的村子，甚至都还没开通公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有的甚至连路都没有，极其不方便。

　　许为民这次从徐家村到燕京城，都是乘坐公交的，当然了，没有直达，需要换乘两班车，至于那两百斤的红薯和玉米面儿，都被他藏在手表里的随身空间，一并带到了燕京城。

　　杨长河倒也识趣，许为民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多问。

　　“我还想找你买点玉米面儿，想着照顾一下你生意。”老人说出他的来意。

　　“杨老，真不好意思，我这玉米面儿比较畅销，你要是想尝尝，过几天再来，我还会在这个地方摆摊。”许为民朗声道。

　　这次来燕京城摆摊卖货，不光解决了“投机倒把”这个问题，扫清了以后卖货的障碍，还借警察的威风，出了一次名，打响了他这个摊子的名声。

　　以后摆摊卖货，只要不出质量问题，许为民有信心，那些买走红薯和玉米面儿的，都会是“回头客。”

　　做生意，货物的品质才是关键，其次是价格，价格要公道，让老百姓感到实惠，老百姓才会买单。

　　高品质，公道价，不缺斤少两，是许为民摆摊卖货做生意的三大标准！

　　许为民之所以选择李寡妇家的玉米面儿，就是看中了它的高品质。

　　选品这一块，许为民很严格的！

　　“那行，你给我留十斤玉米面儿，过几天我再来拿。”杨长河点点头。

　　“对了，你要是玉米面儿存货多，我还可以多买一点。”

　　杨长河原本就是燕京第一轧钢厂副厂长，管理着一大票工人，工人一日三餐都在厂里吃，这每天的粮食消耗，也很让厂里的采购员头疼。

　　杨长河看到许为民能拿出几百斤的货物，再加上厂里食堂后勤部今天跟他反映过采购的问题，就想着顺水推舟，跟许为民下个订单，既解决了粮食问题，又拉了许为民一把。

　　“杨老，不知……你要多少斤玉米面儿？”

　　许为民在杨长河的牛皮公文包扫过，又想着先前他打算给自己介绍轧钢厂的工作，顿时猜到了眼前这个老先生很有可能在轧钢厂上班，而且职位不低。

　　“五百斤。”杨长河伸出五根手指头。

　　其实他打算说一千斤，食堂的采购指标正好是一千斤，不过考虑到许为民一个人摆摊做生意，提一千斤可能会有难度，才少报了一半。

　　“采购价我按4分钱一斤给你，比你摆摊卖的还多出来一分。”

　　“行，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