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惊蛰,气温便一天天地升高,人们虽然还没有脱去棉衣,却明显地有温融融的感觉了。楼下就是运河,从窗户望去,不知何时河岸已是一片嫩莹莹的新绿。河边栽了成行的垂柳,它们柔韧的枝条飘拂着,如同是正在蹁跹起舞女子纤细的腰肢。或许垂柳最是期盼春天的,蜗居了一冬的它早已等得迫不及待了,饱满的嫩芽便急匆匆地在人们的无意间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头,于是成片成带的鹅黄将河岸渲染成得生机勃勃。
俗话说,人勤春早。如果用这句话来形容柳树,或许是最恰当不过了。每年暮秋,当秋风横扫万木落叶萧萧而下,秋意浓重而伤悲的当儿,唯有纤长的柳叶仍坚强地偎依于枝条上,为大地撑起一片绿的生机。当隆冬来临北风呼啸的时候,抵不过严寒摧残的柳叶才恋恋不舍地飘落。不过即使是落叶归根了,它仍努力地绽放出生命的绚烂,把大地铺设成金灿灿的辉煌。柳树是发芽最早而落叶最晚的,春天的第一抹绿色,冬日的最后一道金黄,全出自它的手笔。如此看来,我们尚须向柳树学习,学它的先知先觉,也学它的最是热爱留恋人间。它来到世界上,多么有自己独特的担当!就或许这就是柳树的风格吧。
柳树发芽,这春天也就真正到了,此时才又想起堆在屋里一隅的花草来。在北方,这些都是要搬进屋里来越冬的,它们大多是些草本花卉,诸如吊兰和孤顶红等观叶之类。如若是木本的,像石榴,松柏和小叶黄杨之类,则胡乱地丢在户外的阳台上,任它经受风日晒与霜雪扑打也是能安然过冬的。为了让他们抗寒而安然过冬,这些似乎是被遗弃在那角落里的花草本来都很少浇水,现早已是满盆枯叶了,就像是病中人一般精神萎靡,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天暖和了,这些个花草也该见见太阳了。虽然谚语有花卉清明前后出温室之说,但那毕竟是针对高贵的诸如兰草啊,桂花啊之类说的,对于一般的草芥而言,远没有那么严格和死搬,所以就开始动手把它们全都移出去到阳台上,好让他们也像勤快的柳树一样接受春天阳光雨露的滋养。
既然想到了,那就开始干活儿吧。在这些花草弄出去之前,首先要把阳台上收拾一番,也好腾出放置花草的地方来。至于那些杂乱无章的花架呢,也要重新摆放。弄好了这些,就要开始干大活儿、脏活儿了。穿上厨裙,戴上袖套,就开始一盆一盆地把那些枯萎的花草搬出去。这些一冬没侍弄过的花草下边的枝叶大都已经干枯,盆土也早已干燥,只剩了顶端的几片叶子尚且青翠,苟且延喘着一线的生气。或许是盆土中的水分不足以支撑它们生命的需求,聪明的花草只好牺牲了下边枝叶而仅仅保存了顶芽水分的供给,这样它们才能熬过这漫长的冬季。想到此,不仅惊讶到生命的顽强与伟大了。在困难与考验面前,花花草草尚且知进退,懂取舍,而况我们人乎?这其中的寓意和味道,或许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了。
花草搬出来了,接着就是把这些花草的枯枝败叶给修剪掉,这可是个细致活儿。那些杂乱的枯叶和青翠的枝叶交缠在一起,需要耐心地区分才能动剪刀,否则一或不慎,那些少的可怜的绿叶就会“咔嚓”一声被无情地剪掉了。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儿,待至费了半日功夫,劳神费力地累得弯疼了老腰,才把那些大把的枯叶给除去了。此时的阳台上已是一地的狼藉,随手弄个编织袋,把这些残败之物一股脑儿地收纳进去也就是了。此时再看那些花草,我的天啊,它们哪里还有花草的样子,一盆盆的都快成了光杆司令,仅余了几条绿叶擎在上面,犹如孤独的舞者立在那里,形只影单的感受也莫过于此吧。
梳理过了花草,就该浇花了。可盆土早已干涸,土和盆壁的间隙大得出奇,浇水是不行的。按理说这都该换营养土了,但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那么多的园土来,就干脆用个懒人的办法处置罢了。找两个大而深的塑料盆倒满水,索性把这些花草一盆盆挨个放进去,用浸润法儿给它们浇水也是不错的选择么!下边利用花草吸水的空闲时间,再把花架合理地归置和优化组合一下,该加固的加固,该扔掉的扔掉。等忙完了这些杂活儿,那些花草也大都喝饱了水分,有的枝叶竟然都支棱起来了。这时候就把它们分类摆放到花架之上,喜阳的石榴啦,迎春啦,松树盆景等就搁在花架上边,而那些吊兰和对红之类就放在花架下。这样一弄,原先杂乱的阳台倒也显得整齐了不少,乍一看还挺高低协调、层次分明和错落有致的,俨然一个室外的小花园了。
此时阳光正好,看着花草树木沐浴在一片温煦之中,虽然劳累一些,心情也是颇为舒畅的。突然想起老舍先生在他的《养花记》中写的一句话,“不劳动,连棵花也养不活儿。”不仅哑然失笑,哦!老舍先生所说的真意原在于此啊!这次是算有亲身体会了。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或许过不了多少日子,这些现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花们便会快速地生长开来,长成如同去年一样的葳蕤和繁茂。或许这就是四季轮回的节奏和样子,恰如人生,有低谷也有高潮,有快乐也有忧伤,像极了自然界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