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蛮横地挤进郑梦和夏蕾中间,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不仅不侧着身子让出更多的位置给两位女同学,反而选择平躺在床铺中央将两人的空间平均的分配在两侧。夏蕾还好,她是睡在床铺里侧靠墙的位置,不虞掉下床去。郑梦就麻烦了,虽然有睡觉的空间,但难保她不会翻身,向右没问题,向左翻身就要掉下床去了。李北辰可不管这些,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便各自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李北辰的生活状态回归以来,他的生物钟也不知不觉地跟着他回来了。第二日清晨李北辰便悠悠转醒,左右看了看郑梦和夏蕾都在床上便下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之后,出门晨练。
5月的南衢还未展露出它酷热的棱角,踏着晨风奔跑在秋水河边显得格外的惬意。也许对于李北辰来说,惬意的不是秋水河的晨风,而是自己的生活状态,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感知而已。记得有人说过,跑步是一种放松身心的运动。它可以让人感到快乐,当然也能让人忘记烦恼。只是可惜,这种状态李北辰从未感受过。相反,每一次的奔跑,都是李北辰深入思考的时间。今天也不例外,今日的晨跑思虑主题是夏蕾。
原本李北辰从三连败之中解脱出来之后的日子是非常轻松的,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感受过的生活状态。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让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夏蕾。既然自己救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到底,这是李北辰从没有改变过的性格。哪怕自己刚才被社会毒打,也没有改变他心中的这份善良。
现在的夏蕾虽然暂时稳定了情绪,可实际上她的状态是根本没有步入正常的生活轨道。她没有家人,自己可以是她的家人,不过客观条件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时间住在一间屋里是不行的。因为房东为人仗义,李北辰已经支付了全年的房租,自己不是土豪,还丢不起这一万多块钱,不敢豪气的再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当然,给夏蕾另外租一套小房子也不行。一来,以夏蕾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生活。二来,夏蕾住在李北辰租住的房子没有问题,但要李北辰单独为她租一套房子,她应该不会同意。当务之急是彻底斩断夏蕾轻生的念头,而不是考虑这以外的其他事情。这个客观问题是要解决的。
如何让夏蕾步入正轨,李北辰有过思考。一是要让夏蕾融入社会,毕竟人类是社会动物,群体活动才是主流。可根据李北辰的经验看,夏蕾性格内向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夏蕾不是名校毕业,自己又没有给她安排工作的能力,所以这也是一个难题。除了融入社会还有更加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要让夏蕾有所牵挂。也不知道夏蕾是不是恋爱脑,如果她疯狂地爱上了哪个男人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李北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心道:“还是算了,现阶段夏蕾感情脆弱,如果遇人不淑,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更极端的事”。
做好事一时爽,只是这后续的事情还真是麻烦。李北辰肆意地挥洒着清晨的汗水,可终究单纯的汗水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想想自己刚刚开悟时的生活状态以及那个时候所做的体验计划,恐怕再没有解决夏蕾问题之前难以实现。在遇上夏蕾之前,李北辰过的是一种轻松且健康的生活。用古人云过的话来说,就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完全是一种古代圣贤所过的日子。李北辰还想着趁此机会好好体验生活,去做一做那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世俗让自己不敢想的事。这样的生活想想都刺激,想想都有意思。只是现在夏蕾成为了自己的责任,自己要负起这个责任。一个人的思想状态绝对可以影响他的身体状态,想到这些难以调和的矛盾,李北辰心情烦躁,脚下步频也渐渐慢了下来。
这样的矛盾分两个层次,起因是一边是对夏蕾的责任,另一边是对自己的责任,究竟应该怎么办。当然,两者的选择问题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如何向自己交代。第二个层次是以自己现阶段的能力,无法解决夏蕾的问题。也就是说,第一个层次的问题直接影响李北辰的人生状态,而第二个层次的问题则是决定着能否解决第一个层次的问题。两个层次的问题纠缠在一起,就如同有一股浊气从脑门向下遍及李北辰全身,绑住了他的手脚,一时间让李北辰有了一种举步维艰的错觉。即使被命运捆绑,李北辰也没有停下脚步歇歇等等的意思,依然迈开脚步向前方跑去。
不知不觉间,李北辰已经跑到滨河医院。面对着高高的医院大门,李北辰感到身上的枷锁越来越沉,似乎自己已经不具备冲击坡顶的条件。可李北辰偏偏不信,跑动中,他深深吸进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目光坚毅地望着顶端,毫不犹豫的朝着顶点冲去。刚开始,缠在李北辰腿上的锁链出现轻微松动,让他顺利地踏上了梯子。很快,锁链反应过来,一端狠狠地往李北辰腿上缠紧,一端不停地拉扯着他挥动的双手。从滨河路到滨河医院的上坡李北辰冲过多次,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费力。没迈出一步,李北辰都使出了浑身力气。每挥一下手,李北辰都咬紧了牙冠。艰难中,李北辰想起有人对他说过:“越过高山,便是坦途。”也许此时登顶的艰难就如无法解决自己的生活与对夏蕾的责任一样,前有高山相阻,内无破局之力。每一次的挥臂,每一次的迈步都是对自己的极限考验,再是艰难李北辰也没有想过停下脚步。
记得前不久李北辰醉酒后,在回万摩公寓的天桥上,喊出了曹操的名言:“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那个时候,李北辰觉得要大声地喊出这句话才有气势,才能给自己以鼓励。可今天不一样,李北辰心中涌现出这句话时,一点也不想大声的喊出来。李北辰不喊,不是因为现在他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喊。这句话对于解决李北辰现在的问题来说没有实际意义,可它偏偏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李北辰浑浊的脑海中。此话一出,就如一道金光射穿迷雾,让李北辰豁然开朗。这道金光不是解决问题的万能钥匙,它解决不了李北辰面临两个层次的实际问题。但它是李北辰的底气。热血澎湃的男儿哪个没有英雄的梦想,哪个不想做一个胸怀大志,腹有良策的英雄。虽被社会毒打,虽然二十有八,李北辰依旧是那个心怀梦想的少年。就是在这个时间,李北辰将以往的“喊”转变成了现在的“沉”,像如此有力量的话语一定要沉在心底才有力量。
内心有了力量,再粗的锁链也束缚不住男人的成长。金光穿透迷雾照射在李北辰身上,李北辰嘴角微微上扬,猛地冲向顶点,越过人生中一座座普通的高山深谷。
完成了今天的晨跑任务,李北辰又在滨河公园的器械上练了一会力量,才踏上归路。所谓来时心烦意乱,归时意乱情迷,正是李北辰现在的内心写照。只不过李北辰意乱的是别人,情迷的是自己。
回到家里,郑梦和夏蕾睡得正是香甜。可能是床上少了李北辰这个占据半壁床铺的坏人,郑梦和夏蕾的睡态显得比自己上一次起床离开时更加自然。感受着熟悉的环境,李北辰突然想起以往自己起床后总是要吻一吻祁琪的脸,然后按部就班的开始一天社畜般的生活。自嘲地摇了摇头,之前的自己真是何苦来哉。不过那个时候的心境和那个时候的状态,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帮忙做出选择的,也许这就是时间的魅力。时间最大的魅力是不让人后悔。
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走进卫生间,温热的自来水淋遍全身,洗去晨练的疲惫,温润心中那颗强健的种子。种子的力量是无穷的,它能破土,能给予李北辰无限的力量。世上有什么难办的事吗,有,也有力量去解决它。仿佛间,李北辰悟出的道理契合了伟人的名言。那句名言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李北辰洗漱完毕后,将被汗水打湿的贴身衣物手洗干净,外穿衣物扔进洗衣机,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卫生间。看了一眼正在抱着夏蕾熟睡的郑梦,李北辰有些担心她有没有调闹铃,希望她今天不会迟到。转头再看向夏蕾,她怎么似乎有些享受被郑梦抱着的样子。哎,走了,趁着天还没亮,李北辰要先去解决关于第二个层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