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里水开了。

　　牛有铁放下手头琐碎，拿起榆木漏勺，麻利捞出煮热的肉倒进灶台提前准备的搪瓷盆，然后他端到桌前坐下。

　　心想一大早，自己还没怎么动就饿得慌，这种状态，一出门还不得直接给狼扑倒撕了。

　　他一边啃骨头，一边琢磨回去的路线，及如何对付这群缠人狼。

　　它们现明摆就是要弄死牛有铁和黑球，先把他们吃了再叼走那香喷喷的野猪肉。

　　回家路线不用说还是得走老路，雪厚，其他盘山小道或一些小山坳，虽然都是捷径，但有可能会踩空栽进雪窟窿，这非常危险。

　　再说来时自己也只是凭借前世记忆，很多捷径小道他早都没印象了。

　　此外狼怕火，这是众所周知的，弄个火把举在手里应该能吓唬到狼群，至少能让它们不敢轻易冒犯。

　　当然不管怎样开山刀始终还是得拿手里，这是他的底牌。

　　黑球虽厉害，但始终不敌狼群势众，面对一只狼时它能轻易取胜，但它们一拥而上就悬。

　　牛有铁一口气嗦完昨晚剩的烤兔，还把剩的排骨全都一并嗦完。

　　再喝一缸不太浓的煮肉水，周身一下就热火了。

　　黑球犹疑半天最终还是把那骨头啃了，它没再回次屋偷觉，看到门口已经绑好的旱牛，它便知道主人又要出发，它靠近旱牛站着，时不时偏脑袋看看主人。

　　当主人依旧在忙来忙去停不下来，它就回头咬一两声，提示主人快点。

　　牛有铁把搪瓷盆和缸子拿到锅里简单涮洗干净，拿回倒扣在桌上，最后把锅里脏水倒掉，再倒入清水匆匆涮洗一遍，挂在靠泥炉一侧墙的木钉上。

　　这些事虽然琐碎，但不干完心里难受，嗯，洁癖，或者说洁癖在作怪吧，当然不顺手收拾干净，等下回回来都不知会成啥样。

　　弄不好锅里给那些捣蛋小松鼠拉满屎尿，弄不好回来在搪瓷缸里收一窝鸟蛋，弄不好搪瓷盆里给竹鼠当成窝霸占……

　　总之牛有铁相信这些全都有可能。

　　差不多收拾妥了，牛有铁便抓起开山刀，回头看屋内最后一眼，然后他拉旱牛走了出去。

　　刚刚他本想弄火把，但实际他也没有弄，毕竟那东西并不简单，七七八八材料全弄到位，估计又耽搁好半天。

　　想再周到，实际也都是没用的空想，自己现在还是得轻装上阵，一边拖旱牛一边打狼。

　　根据太阳上升位置，牛有铁判断此时间大概已是早晨的八九点。

　　来到篱笆院，一头野狼正埋头刨雪，牛有铁看到了它。

　　那是一头成年狼，除尾巴以外体长至少有一米二，它两个前肢及肩膀上的肌肉又肥又大且结实，充满力量。

　　牛有铁走出院子，沿麻油河边埋头往回走时，引起那头狼的注意。

　　牛有铁离开木屋大约走到两百米的时候，已有近十头狼进入了战备，它们纷纷从四面八方的雪窟窿里钻出，踏厚厚的雪悄无声息地跟上他。

　　黑球机警地头咬叫狼时，牛有铁回头看清楚它们，那是一大帮野狼，至少有二三十只，都已成年，它们个个眼神凶煞，口噙涎水，正低头朝他围扑来。

　　应该都饿很久了，它们此时都快瘦脱相，腰间最细地方就像一根皮包的脊骨。

　　牛有铁知道，它们十有八九都是昨晚跟自己对峙的那群狼，它们看起凶猛，但实力不过如此。

　　它们距牛有铁越来越近，就快要突破安全距离，黑球回头冲上去咬叫几声，然后它们就放缓脚步。

　　牛有铁没管它们，继续拉旱牛大步前进。

　　他对它们的忍耐极限是等它们主动出击，毕竟他不可能追它们到处跑，雪那么厚，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很大力气。

　　有那些力气不如狠狠反击，不如花在拉旱牛上。

　　回家的每步路都不能省，当然也没有捷径。

　　半刻钟后，牛有铁拉旱牛已沿麻油河走完平坦的大路，此时小木屋已从他视野里消失，他再没有靠山的感觉，身后如同临着悬崖峭壁。

　　眼下，他在爬一小山坡，山不高，还不到卧牛山一半海拔。

　　但往后基本都是这样的小矮山，不仅坡多，且路也不好走。

　　牛有铁刚爬到山腰准备缓口气，突兀地，一只野狼飞起朝他右侧扑来。

　　在那里，有一小土丘恰挡住了他的视线，且他也没想那里会突然飞出那么只狼。

　　闪躲不急，加毫无防备，牛有铁一下就给扑倒在厚厚的雪里，且更致命的是，连开山刀也老肩巨滑地从手里滑脱掉下。

　　但当那狼张开血盆大口往牛有铁脖子上咬时，情急下，牛有铁猛伸胳膊挡在它的脖子上，同时翻身，胳膊奋力一轮，将它抖落地上。

　　黑球立马冲上去，那狼见状前蹄一弹后仰摔倒，爬起又踉跄后退一大截，它眼神惊惶，稍作调整便放弃目标，朝那土丘背后蹿去。

　　刚刚一瞬间，让牛有铁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他感到欣慰，嗯，自己随机应变的好，虽不幸被狼袭击，但至少他反应过来，并摆脱了狼。

　　他一身棉袄非常厚实，那狼的利爪并未伤到他的皮肤。

　　只是棉衣裤上又多好几道撕裂的口子。

　　狼被击退，黑球胜利回来，一瞬间它的气势都高涨一大截。

　　它情绪激动，不可一世地蹲守在牛有铁跟前，双目冷冷扫向坡下那蠢蠢欲动的狼群。

　　牛有铁捡起开山刀，立刻走到那小土丘旁，迅速将周围环境扫视一遍，而后他背靠土丘站定，大脑提醒自己除警觉身后狼群，还得留意遮挡视线的东西，那才是最危险的。

　　现坡下的狼群也和牛有铁一样停下歇息。

　　真像极昨晚的情景，它们的一举一动，牛有铁都了如指掌。

　　歇片刻，牛有铁继续拉旱牛走，现是爬坡，有点吃力，但居高临下，借狼十个胆都不敢上来攻击。

　　他开始暗暗思忖，如不出所料，刚刚那头狼应该是狼王。

　　能一下把自己这一米八二的大汉扑倒，定是有点本事和胆量，且就连逃跑都充满智慧。

　　他确信，刚刚它并不是害怕黑球，它害怕的是自己这高高大大的人。

　　如黑球能听懂人话，他一定要教它别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