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武，带温绥回来洗澡！”
听到倒座房那边传来米莉的声音，信武忙应了一声，边上的鹿鸣便抱起温绥道“三哥，我抱过去吧！”
“春儿带着几个小的在屋里玩儿，你看一下别让他们乱来......”小雅说完就抱起林婧，“走，咱们也洗澡去，妈妈没回来姑姑帮你洗香香！别待会睡着了，这澡还没洗......”
信武见小雅姐弟俩抱着两个孩子都出去了，便拿起桌上的烟又抽了一根出来，拿着手里的烟头给续上了，“姐，阿宝昨天把那曹学民给打了！”
“呵！”
杨清看着天上的星星不屑地说道，“跟我说这个干啥？”
“他的事儿跟我无关，爱打谁打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姐！”
信武叹了口气，“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还......还有救！”
杨清摇了摇头，看着信武一本正经地说道，“有救没救都一样，有的事情不能告诉你，但你要记住！姓林那家人跟家里，不......跟我还有你哥不是一路人，懂么？”
“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哥还记恨着他们，可......可阿宝是阿宝，不一样！”信武看着手里的牡丹烟，“这些年除了小姑以外，其他人我也在慢慢疏远了。我知道大哥是真的想弄死他......弄死林智振！”
“可阿宝是你亲手带大的，虽说是弟弟可跟温平有什么差别呢！还不到两周岁妈就没了，他是咱们带大的，你刚刚也说了，这教育不好是咱们的责任......”
杨清深吸了口气，“你说的这些，其实只是你哥个人的恩怨，顶多加上老五当年那条腿的事儿......老五放下了以后，其实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毕竟，咱们只是胡同子弟！”
“你们都不知道你哥的意思，我刚开始我也不理解！当年你大娘还有爸带着你大哥逃到这边来的时候，其实在保定碰到林智振了，可能你大娘也跟他见过面了！我估计当初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所以爸才一辈子都记恨着他......”
“可这些跟咱们没有关系，这是爸、你哥两人跟林智振的事儿！可你哥为什么连林礼国这个当爷爷的，林智兴、林智华这当叔叔、姑姑的都摆出一副你死我亡的态度？”
林信武对于那家人的态度其实挺奇妙的，当了十几年的孤儿突然有了一大家子存世的亲人，那种渴望与幸运里头却因为林信文跟老五的事儿夹杂着心酸与无奈。
当初见林信文跟老五的态度都是坚决跟对方割裂的，家里人也算是站在同一阵线。但最后不知为何却因为姥爷的推动以及林信文的点头，强行拉到了一块......
整个家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开始变了味了，好像不再跟以前那般纯粹！
姥爷是自己的亲姥爷，但其他人都跟着以亲外孙的身份去对待。就连米莉、李小玉的家人还有李文英二叔的家人，只要成了亲戚那所有人都一致真诚去对待！
可偏偏这些血脉相承的那家人，老五夫妻俩貌合神离，林信文动不动就要拿刀......
“这些事情，其实不是你哥跟我说的！”杨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赵敏说的......”
“当年，你哥应该是六三四年得知赵敏的身份，过了几年以后就劝赵敏让家里跟东北那位撇清关系！可赵敏说撇不掉的，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儿......”
“她知道你哥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也听信了，后面拉着她三哥跟家里反目了！”
杨清放下茶杯，无奈地说道“所以，前几年她爸也跟着沉下去了！理由是当些年受命南下的时候，大家配合了一下接过位置而已，都是同事能没有一点接触？到底因为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现在她爸跟俩哥哥沉下去了，她跟她三哥还在......懂了吗？”
信武听到赵敏家里的事情，再联想到家里的，猛然看着杨清道“你是说......”
“要不然呢？”
赵敏躺在了摇椅上面，把双腿收了上来盘坐着，不屑地说道“要干净的话，咋不敢在京里待着？为什么三年前就敢回来了，调回来的？呵，你哥他们厂子你也知道！”
“那些年你哥就是一厂之长了，规模已经起来了而且利润也上来了。上面商业局要钱，他不给还敢上局里拍桌子，人家喊他去开会他压根不搭理，谁折腾他了？谁会？谁敢？”
“可......”信武咽了咽口水，“他们不像那样的人呀！”
“唉！”杨清无奈地说道“老三呀，所以你适合当医生！这不是为人不为人的问题，这是线路的问题！”
“你哥没说，但我猜得到他现在对未来是很丧气的......虽然对咱们家的生活完全没有一点影响，若是我没有出来上班，我也只是会劝他放宽心，这些不关咱们的事儿！”
“唉，算了......你不能知道太多这些东西，反正你按照你之前的规划走下去就对了！这也是你哥对你的期望，不论是工作也好还是那家人也好......说白了，这家虽然是你哥在当，但这家早晚得回到你手上......”
信武静静地回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便抽了口烟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杨清把水壶递了过去，“阿宝爱怎么着，不关我跟你哥的事情！你哥不想掺和，我也不想......但你们不行！”
“嗯！”
有的路走着走着就会断了，若是不想走别的路那就在原地站着，偷偷摸摸地蹚出路来。但家里人不能跟着冒险呀，谁知道会摔死还是会被野兽咬死......
人都是自私的！
“姐，给五哥去了电话了！”
于囡推着自行车进来了，停好自行车就走进门房看着信武道“三哥，五哥让你有空给他寄点药，说你知道的！”
“药？”杨清看着信武，“老五要什么药？”
“成，畜牧方面的药物，这猪要是上火了、拉稀了都得打针、喂药！”信武笑了起来，“他之前还来信跟我炫耀说，他现在给猪打针的手法贼溜，这猪都不用抓的，走到边上一针扎了进去一推就完事了......”
于囡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养猪都养成兽医来了！”
“到时候你再寄吧，我们还得带两个孩子！还得带好些东西呢......”杨清看着于囡道，“到时候孩子要是带不过来就让你爸妈帮忙带一下......”
“放心去吧，没事儿！”
于囡笑嘻嘻道，“到时候劝劝老五，都好些年没回来了......今年过年得回来一趟！”
“嗐，他那性子天生凉薄......”
而此时距离BJ一千六百公园里的北大荒，月亮散发着它柔和的光亮照耀着大地，夜风轻轻拂过田野，水稻的叶子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五哥，怎么了？”原本应该寂静一片的知青点宿舍区，此时却因为天性凉薄的老五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来，大家到食堂外头开个短会！”
老五朝着边上的一个来自山东的女知青道，“晓红，你上你们那边喊一下！有点事儿得跟你们唠唠......”
“五哥，啥事儿呀？”
虽然还不到九点，但已经有好些人睡下了，因为这边天亮的早且因为位置偏僻隔绝于外界，枯燥的生活里面鲜少有什么娱乐活动！
“待会就知道了......”老五看着陆陆续续过来开会的人，正在人群里头寻找着某些人！
“胖哥，哟......小君君！”
小胖抱着小女儿高文君过来了，引起了好些女同志的围观，看到几个相熟的女知青要逗自己的女儿玩便赶紧递了过去，“给给给，别给我折腾哭了就成！我在家里差点被她折腾散了......”
“胖哥，给根烟抽！”
小胖听到一个来自安徽的小屁孩找他要烟便朝着老五的位置努了努嘴，“找你们队长去，人抽带嘴的！”
“别呀，我怎么敢找他......”
“哼！”小胖摇了摇头便递了根烟过去，“又没钱了？”
“快了快了......”
“胖哥，来根来根......”
“得！”小胖摇了摇头就把烟直接塞给了过来要烟的知青，“下次别怨我总不过来了，每次过来一包烟都不够发！”
“好了好了！”老五见人都来差不多了，便嚷嚷道“静静，都静静......”
整个知青点一百三十四个人，来自五湖四海的知青们年纪差不多都维持在了十八到二十四五岁，前些年那些年纪大的也都各自找了关系走了。六六年之前过来的，要么与当地人结婚要么就跟连队那边的家属或者战士们成了亲！
关系都已经不属于知青点这边了，只有少数几个三十岁左右却因为某些问题无法回去也不想留下来的......
“有几个事儿想跟大家聊聊！”
老五见昨天棒梗接回来的几个知青也都到场了，“高少杰、柳金涛、徐小妹、林少爱......还有两个昨天刚来的新知青，我忘记名字了，上前面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五哥，早上上工的时候就介绍过了！”
老五听到边上秦春晖的话便笑道，“我的错我的错，今天有事没法子过来......咱们也不说欢迎大家到来的废话了，反正咱们新来的同志就交给大家照顾了！”
秦春晖笑道，“放心吧，保证一个月就上手......”
“今天早上没法子过来，主要是我上镇上去了！有个事情，想跟大家商量商量......就是养猪，养鸭或者养鸡都成！”老五见自己这话一出来，大家都哗然了起来，“等会等会，先听我说！”
秦春晖咽了咽口水，“五哥，真的假的？有饲料了？”
“有，但能给多少那就不太清楚了，这个得靠大家争取一下！”老五大声说道，“我知道大家眼馋养猪跟养鸭子的事情，但是你们大多数人来的时间早都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呢，我也懒得解释......”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说说这猪的事情！”
“五哥，来了......”
老五见帮着提着一个大袋子过来了，“找个地方坐着，有瓜子也有烟！我个人出的，你们托咱们新来六位同志的福吧......”
“好！”
年轻人在一块都是闹哄哄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性想要表达出来，老五也都已经习惯了！
拉了一条板凳坐了下去，老五接过小胖递来的烟便道，“慢慢来，先听我说！我今天这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没进家门呢，太晚回去得挨收拾......”
老五接过小胖递来已经点燃的烟便给自己嘴里的烟点上，“当年，这猪还是我哥跟我说的！我个人花了钱从山东买来的，相当于我拿着钱来这边养猪就是了......”
“村里的养猪场怎么来的，现在应该还有人记得！当年是我们几个跟村里干的，后面这猪养起来了我们才自己办了一家......有牌有证的哈！去过猪场的人都知道，你们也别去举报我了，没用！”
老五抽着口烟继续道，“养猪是在第三年的时候才看到利润的，第一二年其实都亏本了！差不多亏了有个几百块钱吧，主要就是饲料方面的投资，之前你们春珊姐跟我说过想要在知青点办养猪场的事情，我否了！”
“就是这饲料问题，因为咱们这边不同于南方！冬天那么长的时间，野外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什么猪草可以打，若是没有饲料根本就养不了......现在公社那边新办了一家面粉厂，明年好像还会投油厂！现在有饲料了......”
话音刚落也叽叽喳喳了起来，“静静，静静！”
若是养以往的土猪，其实利润不是很大，一头猪一百二三十斤，生猪也就五角五到五角八这个幅度而已。农村家庭养上一头，一年下来也能挣个三十来块钱！
但养白猪不一样，只要有饲料的话一年下来也可以挣半头猪，这半头猪可是一百多斤五六十块钱！
归根结底，一切问题就在于粮食！
有了粮食，才有了肉才有了皮毛，有了其他......
老五当年来北大荒也就是因为这句话，“知青点这边没钱，但有劳力！钱的问题好解决，猪苗咱们找村里赊，饲料是通过食品公司搭上的线，饲料也可以......”
“还需要一点启动资金，这个我也知道大家都没有，但大家不需要担心钱的事情！”
“到秋收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秋收一过没多久这地就要冻上。所以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有几个，养猪、养鸡还是养鸭！鸡我个人没有任何经验，养猪、养鸭有......”
“养猪周期长且任务繁重，养鸭子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很多人也到过我们那儿，相对比别的地方的人都了解一些养猪跟养鸭子的知识！”
“你们到时候还得推几个代表出来负责这些事情，饲料问题暂时还没有细谈，只是答应可以均给咱们一部分！这养猪还是养什么，还得你们自己谈，接下来的猪舍以及管理劳动等问题都需要你们内部自己解决......”
秦春晖听到老五这话，“五哥，那你......”
“放心吧，我没走！”老五弹了弹烟灰，“我在这儿熬了十年了，等什么？我就是等饲料......”
“只要有充足的饲料，两三个人就能管理一百头猪！咱们这儿一百多人，能管多少头猪，一年能为国家上交多少斤肉，一年能创造出多少利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