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安保科副科长赵伟华，半躺半坐双腿交叠翘在桌上，从始至终都没睁眼看过李闯。

　　李闯知道他指的是萧三，这段时间安保科的人没少帮那些地痞开后门，之前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拿那些脏钱。但现在徐阳是厂长，他就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赵副科长，只要你们适可而止，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李闯表现的不卑不亢，没有一点要服软的意思。

　　这种态度，立刻点燃了其他人的火气。

　　“你他娘说的轻巧？损失的钱你赔给我们啊？”

　　“你要是看不惯，就辞职！没人拦你。”

　　“但你要敢耽误大家挣钱，我保证你没好果子吃。”

　　面对威胁，李闯也只是冷眼环顾众人，并没开口说什么。

　　赵伟华没等到想要的回应，缓缓转头问道：“听说你跟厂长称兄道弟？”

　　李闯生硬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情？”

　　“怎么不关？”赵伟华把脚从桌上拿了下来，起身的同时将橡胶棍握在手里。

　　“平日厂长叫开会，我们安保科从来都是被排除在外。今天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刘科长都被叫去。”赵伟华抬起橡胶棍，抵在李闯的下巴，“说，是不是你把大家卖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偷东西的事情早晚会被人知道。”

　　“你这是承认了？”赵伟华眼中厉色一闪，抡起胳膊一棍子结结实实砸在李闯头上。

　　鲜红的血液，从李闯额头流下，糊住一只眼睛。

　　李闯咬牙切齿：“你凭什么打我？”

　　“碰什么？就凭你贱！”赵伟华说完又是一棍子下去。

　　这次李闯没有坐以待毙，在半空就攥住了赵伟华的手腕。其他人见还敢还手，也纷纷抡起棍子砸在李闯身上。

　　一开始李闯还在反抗，可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多久就被打的蜷缩在地，只能死死抱头捂住要害。

　　安保科朝上四层楼，就是徐阳召集厂里管理层开会的会议室。

　　今天，徐阳特意让人在会议桌上放了几个盘子，里面装着散烟。每个座位前还有一杯刚泡好的茶，就跟茶话会似的。

　　“厂长，这是闹哪出？不是问责大会吗？”锻造车间主任梁铁强，落座后就阴阳怪气的问道。

　　其他人虽然不一定有他这个胆子嘲讽，可全都拉着脸，一副参加追悼会的表情。

　　徐阳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拿起盘子里的烟发给众人：“追什么责啊？我召集大家开会，就是想了解一下厂里的情况，看看各位领导有什么困难。来来来，都放松边抽烟边等人齐。”

　　有人接了徐阳的烟，依旧没给什么好脸。只有领教过厉害的许成，脸上始终挂着客气的笑容，徐阳给他发烟的时候，他也是接过，然后就放在了桌上。

　　不一会，会议室内就烟雾缭绕。

　　徐阳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发的正是昨天王毅送的三五。这种烟只有供销社有卖，而且一般家庭根本不会浪费钱在这么贵的烟上。可前这些人抽起来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早已抽习惯了，有的甚至只有抽了一大半就掐灭，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徐阳也有了大致判断，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多少都卡过厂里的油水，或者利用职位私下捞过不少好处。

　　接下来，就该拿人开刀，杀杀这股歪风邪气了。

　　等人到齐后，徐阳轻飘飘说道：“在供销社，一盒三五的价格是48元，一条就是四百八。比我们厂里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有些机敏的人，立刻把手里的烟扔了。

　　徐阳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装卸车间的王毅大家知道吧？副主任王国刚的弟弟，他昨天一下就送我两条，美其名曰是拿他哥的。我就好奇啊．．．．”

　　他拉长音调，起身围着会议桌慢慢走着。

　　“你们这些中高层，平时都抽的什么烟？各位不如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有人下意识捂住口袋，不少人则是望向李为民和刘建强两人。

　　徐阳也注意到这点，故意问道：“都看李顾问和刘书记干什么？难道是想让他俩打个样？”

　　李为民急的脸有些红，没好气道：“我们抽什么烟，这跟工作无关吧？”

　　“都说了是好奇！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发现有人将厂里的一分一毛，哪怕是一颗螺丝钉据为己有，我会马上报警。到那时，可别哭着来求我。”徐阳停在了安保科科长刘利全身后，看似随意的拍了拍他肩膀。

　　国字脸的刘利全瞬间绷直了身子。厂长拍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保证：“我们安保科一定会保护好厂里的资产，不会让一些蛀虫造成损失。”

　　徐阳很有深意的笑着点头，并没没打算马上收拾他，做事要张弛有度，于是话锋一转：“行了，我说过今天不是来追责的，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说。”

　　没人开口，谁都看出徐阳这是鸿门宴。贸然提出困难，估计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困难。

　　沉重安静的气氛让整个会议更像是追悼会了，全场也只有徐阳一个人在笑。

　　见没人说话，他就继续：“那这样，我来宣布一个好消息，让大家高兴高兴。我看过厂里的组织架构，副厂长的位置这些年一直空着。所以我决定，从即刻起立即任命李为民担任副厂长一职。”

　　李为民像是被蛇咬了屁股，“蹭”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对眸子瞪得像是要吃人。

　　徐阳用一脸看不懂的表情问道：“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李为民嘴唇颤了又颤，半天都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从顾问到副厂长是升职，正常情况自然是应该高兴。

　　可李为民偏偏高兴不起来，为了逃避审查他特意让位，选了个虚职。眼看徐阳又要把自己拉回泥沼当中，他愣是想不到任何推辞的借口。

　　在场也都是聪明人，不仅没有任何掌声响起，大家的表情比徐阳刚才发出警告的时候更凝重了。

　　“小徐．．．不是，徐厂长。李为民刚从厂长位子上卸任，你又马上提拔他当副厂长，这恐怕有点不合适吧？”刘建强强挤笑容说道。

　　这话倒是把李为民点醒了，他尴尬的摇了摇头：“的确有很多不妥的地方，我当个顾问还算是退居幕后。你要让我当这个副厂长，别人会说我能力不行．．．你看我这老脸真挂不住啊。”

　　“这样啊．．．”徐阳很是失望的叹息，“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是顾问，那就给我个意见，谁当副厂长合适？反正我现在缺一个，你选吧。”

　　“这．．．．”李为民为难的环顾四周，有资历当副厂长的，也都在这间会议室了。

　　大家像是商量好似的，不约而同躲避李为民的目光。

　　徐阳也跟随李为民的目光看着，默默将这些人的反应记在心里。

　　此刻谁表现的越心虚，就说明谁的问题越严重！

　　耐心等了半天后，李为民依然没有给出合适的人选，徐阳只好笑道：“看来你真不是当顾问的料，既然选不出来那这个副厂长，也就只能是你了。”

　　就在李为民绝望点头时，会议室外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