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人口不多，派出所自然也大不到哪去，不过这几天所里的人格外忙碌。

　　打架斗殴，偷拿国有资产的事情还没弄清，更大的活就来了。

　　徐阳被请到所里的时候，财务科科长王勇山已经到了。同时徐阳还了解到，张娟也被叫来了，不过她的身份是嫌疑人。

　　李为民和刘建强被抓回来后，第一时间录了口供。

　　警察拿着两人的口供，向徐阳逐一核实情况。牵扯到具体财务的事情，就让王勇山解释。

　　整个过程，徐阳都是实事求是，唯独谈到张娟的时候，他一口咬定：“这位职工的情况我很了解，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李为民和刘建强胁迫，而且我一上任，她就主动找到我说出了账目的问题。”

　　王勇山听见这些话，立刻就明白了徐阳的意思。

　　积极配合着，把张娟完美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期间还有意无意的想要把自己摘出去。

　　徐阳清楚财务科里最大的祸害，就是这个王勇山。

　　现在只需要提出一些疑问，马上就能让他变成共犯。

　　可徐阳并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脑中已经开始考虑另外一件事。

　　比起把王勇山送进牢里，改变厂子的架构才是头等大事。

　　明天就该拿着有问题的人员名单逐一动刀了，这算是打一个巴掌。可光打巴掌不行，还要拿出适当的好处，安抚那些摸不清状况的职工，免得被有心之人带歪了节奏，到时连刘兰香和张国栋都压不住。

　　这件事的火候该怎么调控，还是要从王勇山入手。

　　等警察核实完情况，张娟大概率没事了，不过放人还要走下流程。

　　徐阳借口等张娟出来，拉王勇山在接待室的椅子上落座。

　　其实不用徐阳开口，王勇山也不会直接离开。

　　落座后，他含蓄的问道：“徐厂长，我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吧？”

　　看着他心虚的模样，徐阳冷言冷语：“刚才表现好有什么用？这些年你干的坏事，不比李为民和刘建强少吧？”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参与他们的勾当。”

　　“这样啊？”徐阳站起身，“那我去叫警察？让他们来问问，你是不是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清白。”

　　眼看徐阳朝着一名警察走去，王勇山被吓出一身冷汗。

　　“别！”他紧张的抓住徐阳胳膊，“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也只是拿了一点点好处，帮他们隐瞒一些事情。不过厂里这么干的人，也不止我一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徐阳把从警察那得到的名单拿出来，上面的名字不下百个，名字后面是曾经收到好处的金额，虽然只是个大概，不过也够作为参考了。

　　这还只是李为民和刘建强交代的一部分。

　　因为只是违反某些厂里的规定，还不到违法的地步，所以警察就让他自己回去处理。

　　至于没在名单上的极少数人，警车刚才就已经出动了。

　　徐阳把名单凑到王勇山面前：“真以为李为民他们没有出卖你？要不是我给机会，你现在就该跟他们关在一起了。”

　　刚才和警察谈完话，王勇山就要被扣下。

　　是徐阳好说歹说，告诉警察厂里还有很多账目上的事情，需要这位专业人士处理。

　　也亏这年头会财会的人难找，王勇山这才暂时逃过一劫。

　　“我懂，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一定努力工作，好好报答你。”

　　“你还有以后？”徐阳笑了，“我是嫌厂子倒闭的不够快，留着你添火加柴？”

　　“你让我辞职？”王勇山紧张了，“我这把年纪，要是辞职全家老小都要饿肚子。”

　　“你全家能不能吃上饭，跟我屁关系都没有。”徐阳一搂他肩膀，“实话告诉你，只要我告诉警察厂里的账已经弄清楚，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铁定被抓！但你如果帮我做一件事，厂里的账可能两三年都弄不明白，时间一久这件事可能就过去了。”

　　王勇山紧张的双拳死死攥在一起，在丢工作和坐牢之间，他压根就没得选。

　　“可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都听你的。”

　　“明天名单上的这些人，我不光要开除还会扣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当然，这些跟你没关系，你要做的就是在让他们按照单子上的金额，让他们把钱吐出来。然后算作奖励，平分给其他职工。”

　　“这不可能啊！扣工资可以，要让他们从腰包里掏钱，我没这个本事。”王勇山为难的五官差点挤在一起。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事科的林蓉扣下这些人的档案，谁不把钱吐出来就别想把档案调走。”徐阳安慰似的在王勇山肩头轻拍几下，“你要做的就是通知这些人就行。”

　　王勇山这才明白，徐阳是要把他当枪使，专干得罪人的事情。

　　真要按照徐阳说的去做，所有人都以为是他这个科长为了完成任务，才交代人事扣下档案。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以后自己还不变成过街老鼠？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张娟已经被带了出来。

　　徐阳再一次拍在王勇山肩头，只不过这次力道要大上很多：“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去拘留室慢慢想？”

　　“好，我答应。”王勇山把心一横，当老鼠总比吃牢饭强！

　　“厂长，这次真的谢谢你。”张娟激动的热泪盈眶，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陪着李为民坐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徐阳嘴上说着没事，实则心里也是暗道侥幸，这次多少有点沾时代特色的光了。

　　要不是法律还没那么健全，张娟还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出派出所。

　　关心母亲的孙正国，早已经在派出所门口等着了。

　　见到张娟出来，他赶紧凑上去问东问西，在得知彻底没事了后，才朝徐阳诚恳的道：“徐厂长，这次的事情都亏了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们一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徐阳摆摆手，随即多疑道：“对了，你昨天一直在刘亚军家，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这个刘亚军，他始终感觉有些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可奇怪的是李为民和刘建强提供的名单，全都没有刘亚军的名字。

　　刚才特意问过警察，口供是分开录的，应该没有串供的可能。

　　这反倒让下徐阳更加疑惑，在一摊污水中，刘亚军不可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况且，就他那样子也不像一朵青莲，否则他儿子一个厂外人，怎么知道厂里有废料可以运？又怎么跟安保科的领导搭上线的？

　　这里面要说没有刘亚军的身影，徐阳打死也不信。